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逼娼为良(77)

我又气又笑,瞪她一眼:“原来光是你弟弟请你回去还是不够分量的。罢了罢了,你们姐弟二人都是满肚子的花花肠子,面上又是一派天真,唬得我团团转,我是认栽了。——我陪你住个十天半月便走,时间再长,旁人也要笑我没礼数的。”学她说话。

裴素语抱着我半条胳膊喜笑颜开:“姐姐说这话就是见外了。庵中太过清净,夏日避暑时住几个月还好,一入了冬,看着灰墙灰瓦难免心中萧瑟。姐姐且在我家住下,若实在不习惯,等一齐热热闹闹过了年,我再陪着你去另寻一处宅子,可好?”不等我回答又收敛了笑容,幽怨道,“姐姐若连一起过年都不答应,那便是真把我当个外人了……”

我叹一口气:“我算是知道,为什么胡公子被你吃得死死的了!”娘哎,这么个撒娇法,别说是男人,我都撑不住!

裴素语笑得黑眼弯弯,又同我腻了一会儿才想起来问自己的亲亲弟弟在哪,而后让大少爷叫人来为我俩收拾行装,即刻启程回家。

裴杊自然满口答应,拉我到一旁,眉开眼笑地夸我:“你果然是一员福将!我姐的性子最倔,你是如何让她转了心思的?”

我无奈地:“你姐没转心思,只是一计不成,再施一计,她要嫁胡公子的心思仍十分坚定。”岂止是坚定,简直是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啊!

最神奇的是,那位千年狐精一样的人物并未对她许下过什么诺言。

我挑眉问裴杊:“那位胡公子,当真是一心娶她的吗?别闹了一场,到头来只是小姑娘一厢情愿。”

裴杊奇怪地看我一眼:“你不过比我姐大一岁多些,何必开口闭口小姑娘,生生把自己叫老了。——我绝不会看错,胡沁一心一意地等着她。……唔,也不能算是等,他不抱任何希望,甚至已经答应我爹娘,和我姐姐永不相见。但他仍是孑然一身,他只能接受我姐。”大概接受这个事实对他也是莫大的考验,裴杊说这话时,神色十分古怪。

我叹一口气:“情之一物,向来只能做锦缎上的珍珠,非得顺风顺水了才能叫人艳羡。若是经了生离死别,放弃了便为人不齿,若是死不放手,却也只能叫人叹一句何苦。”

裴杊哼一声:“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若你心里有他,纵是天仙下凡你也不会多看一眼,这世上唯有他能入得了你的眼、走得进你的心,你也不能忍受和旁的人有任何亲密的举动。若她不在,半生孤苦也只得认了。若你心里再没了他,又何必因为旁人的话而委屈自己?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做不得半分假。”

我目瞪口呆:“小小小满……”怎么回事?小少爷堕入情网了?

裴杊轻咳一声,耳廓微红:“你别瞎想,我不过是旁观者清,被你们这些优柔寡断的家伙弄得烦了,才有此一说。”又瞪我一眼,“尤其是你,你既和叶大哥两情相悦,又没什么旁的事耽误在你俩之间,便该早早定下来才是。他都二十四了,你也快十八了吧?这年龄即使在落霞也算晚的,等过了年,就成亲吧。”

……这家伙其实是月老投胎的吧,怎么这么喜欢撮合别人?

我讪笑着顾左右而言他:“前几天刚买的衣服可不能忘了带,我回屋收拾一下,你先去找你姐姐叙旧?”

裴杊面无表情地看我一眼,转身:“喜欢一个人,不是光看着他流口水就是喜欢了。你要相信他,愿意把最柔软的一面都展现给他看,而不是一边说着喜欢,一边推开他。感情都要得到相应的回应才能继续得下去,别让叶大哥等太久。”

我苦笑一声,沉默不语。

感情当然要得到相应的回应,但每个人认可的回应都不相同。我可以把我的性命交付在叶苏手里,也十分期待与他抵死缠绵,但我却不能相信他会在往后的几十年里,依旧能够对我温柔热情。

男人的天性是将种子散播到世界各地,所以蒲公英才带个公字儿,是不是?

裴杊没再说什么,叫来了家人替我们将行李收拾妥当,便用两顶青尼小轿将我们抬上了山。

裴夫人早得了消息,等在大门口,待裴素语一下轿便一把搂过去,母女俩又摸又看相对泪千行了半晌才记起来还有我这个外人在,忙擦了擦脸,分别拉着我左右手笑道:“多亏凌姑娘开解,才让咱们母女团聚!”

我僵硬地笑:“哪里哪里,举手之劳。”

一大一小两位美女哪里肯放过我这个修补她们母女感情裂痕的路人甲,一路拥着我啾啾啾,啾啾啾,直到进了前厅才被忍笑的裴杊救下:“啾啾啾……”

抱歉,白噪声有点大,且等洒家调试一下。

裴杊说:“……远路,总要歇一歇,换身衣服,再给叶大哥稍个信才好。娘和姐姐多日不见,总有许多的话要说,凌铛就交给我吧。”

裴夫人颔首,歉然笑道:“是我见着惠儿太高兴,竟忘了礼数。凌姑娘脸色不好,怕是第一次坐轿子上山,有些不习惯呢。房间已经收拾出来了,满哥儿且带姑娘去躺一会儿,再喝点梅子汤,晚上咱们一起吃饭。”

我笑着道谢,又和裴家母女客套了几句才由裴杊带着先退下了。

裴杊扶着我笑:“你是坐轿子晕,还是听了太多话晕?看你一副苦脸,活似个被拴住的猴儿!”

我艰难地咽了口吐沫,挺直身子瞪他一眼:“笑个头!老娘……嘎。”

我说什么来着?谨言慎行啊!大富之家的园子修得跟桃花岛似的,转个圈怕就要迷失其中,因此我竟然没发现,我们前头三五丈远的地方有个亭子,亭子里有个中年帅哥,中年帅哥正笑微微地看着我们。

帅哥凤目微挑,鼻梁高直,颔下微须,单论皮相虽不及同年龄段的叶老爹,但胜在气质啊气质。

要不陈道明大叔怎么几十年荣宠不衰呢,老男人的气质绝对是大杀器,而且和美酒一样,时间越久越香。

帅叔叔手中捏着一枚白瓷的酒盅,先向我含笑点了点头算是招呼,又以目光示意裴杊过去。

裴杊看看我,又看看帅叔叔,语气十分不满:“别对我爹流口水。”

裴老爷……

难怪。爹妈都是美人,当然怎么排列组合都这么好看,且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之势,而我们这些基因不够优秀的家伙只能扼腕叹息,感叹老天爷就是喜欢给某些人开外挂。

裴杊又冷着声音说一遍:“嘴巴擦干净。”

我不敢在一家之主面前放肆,只得低着头遮遮掩掩地瞪裴杊一眼:“你还不过去,皮痒啊?”又轻推他一把,自己站在原地眼观鼻鼻观心,努力模仿温良恭俭让的淑女模样。

裴杊低声笑道:“难得,你这样的姿态,倒马上好看了许多呢。”说罢不等我回他,便脚步轻快地向亭里走去。垂首屏息地站在裴老爷身前,十分恭敬的样子。

我百无聊赖地钉在原地,有心想欣赏一下帅叔叔的侧面轮廓,又怕被逮住偷看丢了面子,只得盯着地上数砖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