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逼娼为良(54)

我说:“你同我一起冲突,便无心政事,他就可以浑水摸鱼,为己谋福。”

“你当知州的权力不大么?为追讨何朝宗旧部,他可以随意调配青塘所驻府军,反正人在哪里,不过一句莫须有就可以解释。因冯起开的关系,何朝宗在青塘的田产不可能太少,他吞没一两处,或是将别人的田地也添进去,你又怎么可能觉得出来?他没钱没权的时候已经搞垮了一个沈家,待到有钱有权时,以权谋私的事情,又怎么可能少做?”

“他第一天便警告我,他手中握有我身在贱籍的证据,他也明知良贱不婚,你是他的安身立命的倚仗,却为何仍怂恿你娶我为正妻?除了能够借此要挟你之外,我想不出其他的解释。”当然还有其他的解释,就是那个变态真的爱上你了。

不过鉴于沈念恩没什么幽默感,我还是不要自找没趣的好。如果右边脸也跟左脸对称,老娘就真成猪头了。

沈念恩凝眉不语,我见好就收:“我言尽于此。你也知道,我和沈鸿不对付,我说他的坏话,你自然不敢全信。但有时候,人也只有对自己敌人时,才最坦诚。因为是敌对关系,所以对手说什么,都可看做是污蔑。”

“我已尽量中立,我所说的疑点,也并不是一句鸡蛋里挑骨头就能解释得了的。就算你现在不信,也不妨装作与我闹翻的模样。一来是让他放心,不必再绞尽脑汁地谋划,如何才能让你我闹得不可开交,二也是瞧瞧他,接下来究竟要做些什么,竟令他不惜与你起冲突。你不过是身在局中,又从来没见过他旁的嘴脸,这才着了他的道。相信只要你心中存疑,多听多看,总能抓着马脚。”

我从他手里接过布巾按在脸上,笑道:“这一巴掌,令我如遭当头棒喝,醍醐灌顶,将他朝三暮四的作为找出个合理的解释,总算是挨得不冤了。也是他演得过火,太低估了我。”

沈念恩沉默一会,突然托着我的下巴抬高,深深地看着我双眼。

我眨眨眼,试探地笑:“怎么?”

他若有所思,许久才道:“青青不识字,闲时总央着我教她。然而她在携芳院里,又哪有许多空闲的功夫?我统共只教会她我的名字、她的名字。”

他起身取来纸笔,把毛笔塞到我手里:“听讲你是会写字的,可否写一下樊青青三个字?”

我心里一喜:他终于看出我跟他心上人不同了?大哥,我等这一天等得好辛苦好辛苦,我的心好痛好痛。

等等,他之前说,若我记不起来樊青青的事,……他要怎么着我来着?亲手结果我?

我手中的毛笔顿时变得沉重。一下笔,身份必然暴露,他可能会高抬贵手放了我,也可能会一时激动杀了我。

我变成了薛定谔的猫,但我比那只小东西还苦逼,因为我要自己打开箱子。

我深呼吸良久,才颤抖着下笔,写了三个歪歪扭扭的大字。

沈念恩留恋地看着,微笑:“字还是那样丑。”

……你妹,那是老子不会用毛笔。

他指尖点着“樊”字:“青青总是嫌自己的姓太难写,我教了无数遍,又将字拆开来解释,她才勉强学会,只是写的时候,总是不自觉在大字上多加一点。”

“我笑她,她却说,她这样的命,比狗还不如,点上一个点,也算是同别的樊区别开了。省得污了她老祖宗的名声。”

他探究地看着我,眼睛半眯着,目光深沉:“樊字上少了一点,是你故意,还是你不记得?”

我张张嘴,他却迅速扭过头:“不必说了。你这几天,不要轻易离开房间,我会每日来看你。”

他起身欲走,又停住,俯身摸摸我脸:“待会我叫子兰给你上药。”

直到门关上,我还没反应过来。

他是判了我留校察看,还是终身监禁,或者是……死缓?!

我手脚冰凉,无语望天。

正文 33.终于看到了曙光

沈念恩命令我不许出门一步。

子兰似笑非笑地给我上药:“姑娘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了,咱们家老爷少年得志,又生得一副好相貌,这才上任一个多月,登门提亲的就快把咱们家门槛给踩平了。难得老爷对您一往情深,把大好的亲事全部回绝了去。您本该惜福才是,怎么还能顶撞老爷呢?”

我凉凉地瞥她一眼:“你若是嘴太闲,我倒是可以受累帮你闭上。当然,用的手段可能让你痛苦一点。不过,看你难受,我便舒坦了。——你猜,会不会有人给你出头?”

子兰立时噤声,半晌,咬着嘴唇期期艾艾地道歉:“是婢子多嘴。”

我哼一声,摆摆手叫她下去。

她把药瓶和棉布放在桌上,起身冲我轻福,才倒退着出了门。

原来丫鬟是要这样退出去的,我还以为可以直接转身走掉呢?

由此可见,有些人还真是不能惯着。笑模笑样地对她,她倒以为你软骨头,可以随便欺负敲打了。

唔,就算老子快死了,也要在死前逞一逞威风。

窗棂似乎被树枝敲到,发出咯嗒一声。

莫千岭低声道:“嘘,莫要惊扰了樊姑娘!姑娘早几天就同我说要移走这花儿了,只因为老爷爱,咱们才没法动手。这次趁着老爷移了新品,把这一株挪到北边儿墙角,也算是对姑娘有个交代了。”

几个花匠诺诺应声,又悉悉索索地搬弄了半晌便走了。

我笑笑。

倒忘了还有莫千岭这人。也不知他能闹出多大波澜,要是能救出我自然好,要是救不出来,也省得我在这儿整日的提心吊胆,活受罪。

晚饭时,沈念恩又来了。

子兰更加惶恐,布菜时白着一张脸,不时偷瞄我脸色。

我赶她下去,自己给沈念恩挟了一筷子菜放在他碗里,等他说话。

他却欲言又止,也不动筷,只面沉若水地盯着我看,仿佛要借助烛光的反射,放大镜一样把我脸上烧出两个窟窿来。

被他这么看着,我当然吃不下饭,只得放下筷子,含笑问他:“今日可还顺利?”典型的没话找话。

沈念恩仍是看着我,目光从一如既往的爱恋探寻,逐渐变成了肯定和悲凉。

我被他看得心里直打突,他什么意思,是下定决心要弄死我了,所以现在来跟樊青青的皮囊say goodbye?

我不由微微颤抖,下意识地瞟一眼窗外。

沈念恩伸手捏住我下巴,强迫我看他,冷声:“还是想跑么?你记不起来我,对我没有感觉,是因为,你根本就不是青青,对么?”

我笑笑:“从咱们第一次见面,我就同你说过,妾不姓樊,妾闺名凌铛。是你一意孤行,把我当成了樊青青。”

沈念恩闭了闭眼睛,轻声:“叶苏是你的什么人?”

我想我的眼睛一定亮了一下,因为他的目光立即变得瘆人,仿佛要直接幻化出两把刀子,剜心挖肝、割肉剔骨,他咬牙重复:“你们是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