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逼娼为良(39)

天底下最不能惹的就是伤情的少女,这类物种什么都干得出来,比城管还恐怖。

更何况我面前这位本来就比城管的武力值高。

我叹口气:“去我房间。”

两人斟满酒,燕飞一口闷了,冲我笑道:“我只是习惯如此喝酒,你随意,莫要勉强。”

我目瞪口呆地点头,嘴唇沾了沾酒杯就放下了。

燕飞扑哧一乐:“你还真实在。”

我说:“酒色财气,我唯独对酒不太在行。不过没关系,我对着你就已经醉了。”忍不住调戏她。

中性美人岂是那么容易见到的?不要同我说春哥,你伤不起。

燕飞大笑,片刻后又黯然:“凌铛,你若真成了我嫂子,该有多好?”

是啊,好得很。每天对着大小两位美人频频发花痴?不是要累死我。

我权当没听见,抱着酒坛替她重新满上,问:“心里有事堵着?举杯销愁愁更愁,愁情如流水,宜疏不宜堵,说出来心里才能好受。”

杯是喝茶用的大个陶杯,燕飞两杯下肚,脸上已升起蒙蒙的两团红晕,一双眸子也亮得惑人。她用葱管一样的指尖推着杯子左右滚动,挑着眼睛似笑非笑:“是,说出来才好受。”

她看着我:“是我告诉我哥的。”

意料之中么,我笑笑:“应该的,咱们萍水相逢,就算聊得投缘,我也终归不是好人家的姑娘。你总不能看着自家哥哥往火坑里跳不吭声?再说,我确实不是良配,无论是身份还是性格。”

燕飞脸色愈发尴尬,小脸红成一团,也不知道是酒气上头还是羞得。

我轻拍她手背安慰:“之前我已经和你哥哥说得很清楚,我不会嫁人,是他一时不能接受,才拖了下来。现在你和他说清楚了,却是免去了我的尴尬,也教你哥哥早早抽身,对大家都好。”

燕飞皱眉:“你以为是我哥哥不能接受你身份?不是的,是我父母。”

我挑起一边眉毛,唔,有什么分别?

她长叹一口气:“家向来子息不旺,养育的孩儿少有成人的。自五年前我二哥因病过身之后,我们这一辈便只剩下我和我哥二人了。”

“家虽不比那些百年望族,却也是代代书香,家里规矩大得很,极重视名声。我自小淘气,因女扮男装做捕快的事被爹逐出了家门,从此便再没回去过。哥哥却不一样,……”

她眨眨眼睛,提着酒坛为自己满上一杯,仰头干了才继续道:“我哥从小到大,一直极听爹娘的话,从未说过自己喜欢什么,想要什么,所以前天我偷偷去看他,他跟我说他有了中意的姑娘时,我吓了一跳,然后便发现是你……”

我自嘲一笑:“正常,我也吓了一跳。”谁能想到天鹅看上了癞蛤蟆?

虽然韩剧里常这么演,但是现实生活中哪可能发生,美人的脑袋里装的又不真是泡菜。

燕飞又干了一杯:“你是他生活中第一个、可能也是唯一一个例外,他提起你时的眼神令我心惊,我却不得不亲口告诉他,你们不可能。”

“他听了之后便回了家,一天都没出来。我担心他,又进不了家门,只好翻墙去劝他。……他同我说,若你有一分喜欢他,就算是顶撞了父母,他也总要试一试才甘心的。可是你没有,你看着他的眼神就好像是看着一件美丽的瓷器,虽然欣赏,虽然惊艳,但,无关情爱。”

“他说,既然如此,不如趁早放弃,免得他越陷越深、无法自拔,也累得你为之伤神内疚。好在,眼下伤心的,只有他一个人而已。”

我默默与燕飞碰杯,仰头喝掉一半,安静地感受酒液在喉管里缓缓烧过的滋味。

错了,其实我也是伤心的。

他带来的玉簪花昨晚已经开了,满室的幽香,带着雨后清爽的味道,虽然热烈,却总有种冷清的感觉。

人面不知何处去。

以后,他都不会再出现在我面前了。

我会永远记得他半闭着眼睛,探身去嗅花香的样子。那样闲适美好,好像是一幅会呼吸的画。

其实这样最好,他在我心里,便永远会是这样美丽的样子,即使我老成了一个无齿的老流氓,也会在想起他的时候,突然变成小清新,眼含着泪水感叹上天待我不薄。

她红着眼睛看着我:“是我的错,别恨我哥。”

我失笑:“我有什么理由恨他?他对我好,我感激却惶恐,因为我不能回报他同样的感情。他决定不再对我好,我理解,并依旧感激他曾经为我付出的。这世上没有一种道理是说,一个人可以仗着别人的感情而为所欲为、贪心不足的。所以,我对云天只有感激和愧疚,没有恨。”

燕飞眼睛一亮:“那你有没有什么话要我转达?……就算只是一句不恨他也好,起码,让他好过一点。”

我苦笑摇头:“没有。”

“既然要断,就要断得决绝。我现在说不恨也好、原谅也罢,断了就是断了,这些狗尾续貂的废话,只会让他心存希望、或是对我有愧。若以后再有交集时,他因为这句话而选择不顾一切地帮我,却是我又欠了他了。我希望就此消失在他生活中,不再打扰他的平静。若你当我是朋友,请,不要让他知道,你来见过我。”

燕飞沉吟半晌,无奈点头:“好,听你的。”又看着我,“但是你要知道,无论你怎样做,你若有麻烦,我哥还是会毫不犹豫的全力帮你,我也是一样。——这是我的闲章,青塘的差人都认得,你若有事,只需印在东西上交给衙役,他们自会找我。”说着从腰间拽下一个小巧的坠子递给我。

我坐着不动,短促一笑:“我欠你们兄妹良多,再收下这个,也太贪心了些。”他们兄妹不应该姓,而应该姓雷。施恩不望报,雷锋世家啊。

我何德何能?除了开了主角光环,再没其他合理解释。

她硬把坠子塞到我手里:“拿着!就算是要我心安。”

我只得收下,笑道:“却之不恭受之有愧,就当是你留给我的念想。左右我已决定要走,万望今后没有用到它的地方。”啥事要找捕头帮忙啊?不是要吃牢饭就是吃牢饭了。

呸呸,百无禁忌。

燕飞似乎有些喝晕了,她眨眨眼睛才明白我说了什么,惊道:“你要走?为什么!去哪?”

我笑:“不走,难道要等到青塘人人都知我身份么?今天是冯起开,明天或许就是旁的人。是我失误,不该在买假身份的地方待这么久的。可惜仓促要走,这茶舍恐怕卖不上什么好价钱,不过现在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燕飞问:“你是为了陆倾羽吗?”

我喝一口酒:“也是也不是。我本计划去求万佚将军带走倾羽避祸,现在冯起开一事了了,我便不能再这样仓促。齐大非偶,我也怕倾羽受委屈,此事还得从长计议。”

她笑笑:“你对倾羽如此掏心掏肺,唯恐委屈了半点,真叫我等羡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