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逼娼为良(32)

我笑着拍拍她脸颊:“说什么傻话,我要你的性命干什么?姐姐还等着喝你的喜酒呢!”拉着她的手又要说那退休将军,“闻先生……”

轰隆一声巨响,仿佛有什么东西从屋顶上径直砸到了屋里,嘈嘈切切的余韵不绝。我跟倾羽对视一眼,连忙推她:“披件衣裳,咱们出去看看!好像是库房那边!”边说边扔给她件外衫,自己也胡乱拽了一件披上,拉着她匆匆出门。

果然是库房出了事,房顶的瓦片被狂风掀开一角,疾风卷着暴雨呼呼灌进来,残缺的瓦片受不得力,被风一吹纷纷劈里啪啦地往下掉,半数砸在房中地下,半数掉到了外头。

我深吸一口气,解下外套包住离缺口最近的茶包扔给倾羽:“抱去下放好,把咱们能挡雨的东西都带上来!”我就知道老天爷不会让我过几天舒坦日子。

老娘都习惯了。

倾羽被我推了几下才反应过来,答应一声,抱着布包匆匆下。

茶叶喜水,虽然用油纸严严实实包着还是不能保证不受潮,更何况瓦片和豆大的雨滴径直打在上头,看来洒家今晚要大出血了。

老娘平生的爱好只有两个,金钱和美色。美色看看就算了,不是我的也不肉疼,要是敢从我怀里抢银子,信不信我咬你?

我一边心头滴血,一边手脚麻利地将茶包转移到门口堆着。库房里已经进了不少的水,地上的水渍将我的绣鞋浸得透湿,又慢慢向门口蔓延。不马上清理的话,恐怕下也要漏水。

我欲哭无泪,趁着打雷时狠狠狼嚎几声宣泄心头怒气,又挑出贵的茶叶先搬到下。

倾羽抱着抹布竹帘蹬蹬上,眼里汪着泪:“家里实在没什么可以挡雨的,我只得先把竹帘拆了!”

我点点头,和她交换了一下内容物,指使她:“把咱们的床单被褥什么的都拿上来,这些茶叶最贵,趁水还没浸到里头,赶紧起火炒干!就算是降成次一等的,也总好过都扔了。”又用湿手替她抹泪,“别哭了,有我呢。天塌下来我顶着。”

倾羽点点头,自己使袖子擦擦脸,飞速下了。

几百两银子的茶叶啊,老娘也想哭。

哭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再疼也得忍着。我抱着东西上,鞋里的积水被我踩得咯吱咯吱作响,脚感好像踩着了屎。

不过这没有困扰我多久,很快,我的双脚就冰得麻木了。外头风雨飘摇,被子怎样都盖不住窟窿,只得在里头松松地搭着,任由雨水哗哗冲进来,再顺着棉被簌簌流到地上接着的盆里。

满地都铺着床单被褥,门口被我用衣服扎的两个布包严实堵住,虽然还会渗水,但估计撑到早上,问题不大。

到了早上,木匠来上工,洒家就解脱了。

雨一直没有转小的意思,我隔一会便换一个面盆,擦干净地上的积水,下倒水时顺便安慰几句含着眼泪炒茶的倾羽。浑身都湿透了,却没有干净衣服来换。

衣服都被我用来堵门了,唯一留下的一套,还得预备着明早见人时换上。

湿着。我不由想起那个冷笑话,湿身不是大问题,淋病就不好了。

不由一笑。

老娘是小强,这点小波折哪会打得倒我?

辛苦熬到天亮,雨总算是不情不愿地停了。我匆忙换上干衣裳,简单梳了梳头发,躲在厨房里就着灶膛烤暖身子。

倾羽炒茶的动作十分机械,似乎已经抬不起胳膊。

大锅灶不比现代,炒勺都是生铁做的,足有几斤重,这样站在锅边划拉一晚上,不闹出个运动伤都是万幸。

我拍拍她手:“你也累了一晚了,教教我该怎么做,我替你一会。”

倾羽冲我勉强一笑:“姐姐不是也一宿没睡?我还坚持得住。”

我拍着胸脯自夸:“老娘是遇强则强,你这小身板,还好意思跟我比?别逞强了,去睡一会再来替我。你这样撑着,难道要两个人都累垮了才甘心?”

她磨不过我,教我如何看火候成色之后便被我推着出了厨房,又回过头千叮万嘱:“姐姐也莫逞强,有事一定要叫我!多一双手总是好的。”

我笑:“知道了,咱俩谁是姐姐?”

她刚睡下一会,木匠便来敲门,我忙去拆门板,却只见着一人在外头。

那木匠冲我点头哈腰:“嫂子见谅,昨晚上下了大雨,今天泥地软得不行,就算咱们来了也开不了工。我们家大人怕您白等着,特地遣我来跟您说一声。”

我疲累地点点头,心里莫名的觉着憋屈,想想又叫住他,强打精神:“大哥能否帮我叫个瓦匠来?咱们屋顶的瓦昨天被风刮去了半边,屋里直漏水,拖不得呢。”边说边摸出小块碎银子塞给他,“烦劳大哥先帮我付了工钱,多出来的,大哥买壶酒暖暖身子。这鬼天!”

木匠笑着收下,冲我点头哈腰:“嫂子吩咐,咱一定办得漂漂亮亮!”

木匠走了,过了小半个时辰,云天带着瓦匠来了。

我站在门口迎候,笑着道歉:“原不想惊动了你,只是小满不在,我们两个女人实在是没什么办法。竟烦劳你亲跑一趟,真是罪过。”唉,人情债总是越欠越多,哪天是个头啊。

云天摇头笑道:“哪有什么麻烦,听说茶舍有事,我不自己过来看看,又怎么放心得下?”

这么直白?!

我短促一笑,匆忙引着瓦匠上:“师傅这边请。瓦片被狂风掀去大半,恐怕落在外头的都已经摔得不能用,劳烦您费心了!”领他看过一遍,又急急下,一头扎进伙房里继续炒茶。

云天跟着我进到厨房里,问我:“茶叶都湿了?可还能用?”

我摇头苦笑:“怕是要降一等,普通的茶叶,应该都不能喝了。”都拿去做茶叶蛋?糟蹋好东西,心疼死我。

他低头想想:“我家里尚存着些雨前的茶叶,不如先拿来应应急。”

“那怎么成?本来已经十分倚仗你,若是湿了茶叶也要你替我补上亏空,像什么话?待我好好想想,总会有办法的。”我想也不想便摇头拒绝,认真看着他,“感谢你帮我良多,可我总是要自己想办法过活的,不能一直靠着别人。再者,我也不想再欠你的情,我快还不起了。”

最后一句本是玩笑话,云天却突然抓着我手,缓缓道:“我不要你还,我只是想对你好。”他深吸一口气,抬眼看我,“凌铛,我想一直照顾你。”

他漂亮的纯黑眼睛里透着坚定,任谁看了这双眼睛,都不会怀疑他的诚意。

我愣了愣,垂下眼睛,不敢与他对视:“多谢你,……对不起。”不必多说,再说什么都显得假惺惺。

云天一怔:“为什么?你……可是已有了意中人?”

“我只是想一个人。”

他闭了闭眼睛,抓紧我的手,轻声道:“无妨,我会等到你点头。”

我摇头,缓缓从他掌心里抽出手,苦笑:“我只想一个。你会有个温柔美丽的妻子,陪着你共度白头,但是,不会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