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逼娼为良(28)

小满没骗我,那个角度,云天是能看见我和我家那小兔崽子的诡异互动的。然而他仍是一派平和,浓密的睫毛微垂着,桌上热茶的氤氲蒸汽令他漂亮的五官有些模糊,愈发显得他不似凡人。

我轻咳一声,轻福笑道:“妾粗人一个,叫大人看笑话了。”不让别人打倒你的最好方法,就是自己先躺下。

咳,克制些,不要总想到不该想的地方去。

云天起身,冲我微微点头,含笑:“姑娘直率通透,实是难得,哪里谈得上笑话。”又整整衣衫,长揖到地,“云天只身前来,向姑娘赔罪了!”直接套用了小满的喊话内容。

他今日穿一件深青色的直裾深衣,宽袍大袖衬着如玉雪肤,一行一止若行云流水,浑然天成。用紫霞仙子的话说,不愧是帅哥,赔罪都赔得这么帅。

我满腹的怨气被他带着禁欲味道的小蛮腰消弭得干干净净,忙抢上几步做了个虚扶的动作,笑道:“大人可是折杀妾了!妾女流之辈,哪当得起大人大礼。”这句真不是讽刺。云天有功名在身,又是本朝正儿八经的公务员,就算是犯了事上堂见了青天大老爷都是免跪免礼的。别说他只是好心办了坏事,就算是他当面抽我一巴掌再喷我一脸白霜,又算得上什么大事?看在他是财神爷的份上,我还得笑嘻嘻地夸他呵气如兰,口水比香奈儿五号还要芳香迷人呢。

更何况他现在不过是替自己管家赔个不是,让我消气罢了。

色字头上一把刀,我不挨刀谁挨刀。

我请云天重新坐下,替他换上一杯新茶,笑着给帅哥垫台阶:“方管家只是急于求成,是妾小家子气,辜负了大人的一片好意。”边说边偷眼瞄瞄园子里东一个坑西一个坑,肉疼不已。真是他妈的急于求成啊,被我顶了才知道服软,现在又怄气似的扔下园子跑了,也不知道是恨我还是怕我。

幸亏这货不是外科医生。

云天欠身,惭愧道:“也是云天心急,没说清楚,教方仲会错了意。”

他看着我双眼,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噼里啪啦地放着电火花:“承蒙姑娘提点,在下夜半推窗遥望残星,突心有所感,姑且一试,竟就将那棋局解开了。狂喜之下,一心只想为姑娘做些事聊以回报,却忘了顾忌别的。”他尴尬一笑,“仓促间考虑不周,令姑娘徒增困扰,是云天的罪过。”

一声叹息。这就是君子啊,起了冲突都是自家考虑不周,笑容温和态度诚恳,纵使天大的脾气看到他也没了,何况我说穿了还是靠着人家脸蛋过日子,本来就没啥底气。

我眨眨眼睛,笑:“大人是咱们茶舍的座上宾,能为大人分忧,是妾的福分,哪敢谈什么报答不报答的。再说,大人这份答礼着实贵重了些,小妇人无功不受禄,勉强收下也必然心中忐忑,以后在大人面前反而不知该如何自处,长久下来,令您厌恶却是不好了。大人若是当真想谢我,以后常来这儿喝茶就是。”

我强装大尾巴狼:“人都说君子之交淡如水,妾附庸风雅,也想学一句君子之交,还望大人成全。”

我盯着他的俊脸微笑,内心却在咬牙切齿:老子的黑眼圈!本来硬件条件就比不过你们这群不给女人活路的臭男人了,为什么连恢复能力都被甩出几条街去?同样折腾了一夜之后,凭啥他神清气爽心满意足,我就如残花败柳怨念连连?!

诶?好像说错什么话了。

cpu过热的时候需要关机休息,老子超负荷运作,不死机已经够给你面子,说错话又怎地?有本事你格式化我啊!

云天点头,道:“在下已从方仲那里知道了姑娘的意思。在下无意令姑娘觉得有所亏欠,也不愿夺了姑娘的茶舍,因此列了个单子,请姑娘过目。”边说边将一张清单平摊在桌上给我看,“这是翻修凉亭、移植花木的价格,等园子完工了一并结算。若是姑娘不满意,咱们再商量。”

我扫一眼最后的数字,震惊了:“这!?”太少了!能想象一千块钱买个驴牌的包吗?

他笑着解释:“在下家中也约略涉及些木材生意,工匠和原料都是现成的,想要什么直接取用就是,不需什么本钱。姑娘是在下的朋友,姑娘说无功不受禄,那么在下收个成本也便罢了,难道还当真要赚姑娘的银子?就算姑娘说使得,在下也要脸红的。姑娘若是心中仍觉有愧,多请我喝几次梅花茶就是。上次听姑娘描述便觉心痒难忍,若是错过了,怕是要抱憾终身的。”

他说得诚恳,我再较真就显得不近人情了,只得笑着道谢:“大人美意,妾却之不恭。”顿了顿,才想起来提醒他,“大人怕是忘了,妾是守寡之身,姑娘这个称呼,怕是不太合适的。”

云天竟然脸红了:“在下与管理户籍的厉大人尚有些交情,前几日他致仕,我们曾一起喝过几杯。席间闲聊,无意提到姑娘和茶舍……厉大人约略跟我说了几句,河东并没有姓陆的人家,姑娘与厉大人见面时,还梳着姑娘家的发式。”

“姑娘身边没人依仗,若勉强以未嫁身份撑起间茶舍,纵是在青塘这般不重虚名的地方也是不太可能。在下揣测,姑娘大概便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虚捏了个寡妇的身份。请姑娘放心,在下口风很紧,只是……四下无人时,再以夫人称呼,却有些说不出口了。”

我满脑袋的浆糊被他一席话迅速加温,在头壳下面咕嘟咕嘟直冒泡,仅剩的那点脑细胞同时一胀一缩地叫嚣:日,被发现了!

最讨厌户籍管理员八卦了,太有技术含量是要闹出人命来的!

我战战兢兢不知说什么好,帅哥小脸红扑扑的也不说话,堂中一时诡异的安静下来。

我一边头疼一边感慨:不愧是君子,把非礼勿闻当成道德水准严格要求自己,我还没怎么样,他先觉得尴尬无比了。

倾羽的歌声从后院隐隐约约地飘过来:“山有木兮木有枝……”

云天一张俊脸红得快要滴血,他轻咳一声,小声建议:“姑娘若是不喜欢这个称呼,不如……我们以你我相称?”

我迅速反应过来,借坡下驴:“求之不得,你若是愿意,直接叫我凌铛也是好的。正如大人……正如你所说,我们也算是朋友。”威胁之下仓促建交,跟火线入党似的,感情基础有待商榷。

云天带着满脸红晕冲我展颜一笑,明如朝霞艳若桃李,给我晕得,去他妈的感情基础,我们的奸情牢不可破!

不是我色气熏心,人家已经保证替我保密,我也没有被威胁的本钱,我凭什么不相信这么帅的帅哥呢?

帅哥说:“老板娘若是对园子还满意的话,我这就叫方仲带着工匠过来开工,日夜赶工的话,半个月之内便可完工了。这半个月里老板娘无法开门做生意,却是对不住。”学着小满开我玩笑。

我也笑,拱手:“老板已经给了我这么大的折扣,再纠结做不做得成生意就是贪心不足了,该拖出去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