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逼娼为良(25)

听说痴迷于任何东西的人,心里都装着个没长大的孩子,如今看见大帅哥如此,我算是彻底信了。

我只得先答应一声,帮着他抻开双腿后,叫过小满来悄声吩咐几句,又从厨房盛了碗鱼粥给他:“大人一天都没吃东西,身子又怎么经得住。这粥是我们自做的,可能不及外边的鲜美,还望大人不要嫌弃。”

云天道了声谢,双手捧过碗呆呆地看着,也不动筷。

我叹一口气,您要绝食也别当着我的面绝啊,这不是让我平添负罪感么!

只得柔声开导他:“大人可是还念着这棋局呢?您想了这许多天,可有所得了?”

他苦笑一声:“一无所得。云天昔日妄自尊大,如今得遇此局,才知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妈呀,至于么,不过是一盘棋,下不过去换一盘就是了,非要跟死人争个天下第一,不是作是什么?想当初我玩空当接龙的时候,胜率可是华丽丽的百分之零啊。

好,尊重他人信仰,别人的信仰是耶稣如来,他的信仰估计就是黑白色的大熊猫。

我看看棋盘,只觉得黑白相杂自有其规律,看着还挺好看的,颇像一幅后现代著作,至于别的门道,请恕在下眼拙。

幸好看不出来,我要是像虚竹一样随手把珍珑给解了,他不得一口凌霄血糊我熊脸?

对了,虚竹!我精神一振,笑道:“妾之前听我们那儿的说书先生说过一个珍珑棋局的故事,虽然只是个传奇,大人不妨听我说说,也许就能悟出来些什么呢?”

云天半垂着头,也不言语,我只得自顾说下去:“传说有一位棋圣,著有一本棋谱,相传其中蕴含天下棋局之奥义,然而因为道理太过艰深,若是修为不够,看了反而会痴迷过深,对身心大大有损。因此棋圣精心设计了一盘残棋,嘱咐弟子,若有求谱者,必先破了棋局。”

说到这,我刻意顿了一下,偷看他反应。云天微微动了动,哑着嗓子轻声道:“棋圣的考虑,确是应该的。等闲如我……呵。”自嘲一笑。

温室里的小花啊,解不出棋局都能颠覆三观。我无奈继续:“世间弈棋的高手听说了,便都慕名来破这棋局,然而任凭他们如何尝试都不得其解。于是便有人说,这棋局其实是无解的,白子必败。”

云天摇头:“只要做得珍珑,黑白双方便是势均力敌,又怎会有一方必败?这便是搪塞之词了。”

我看他好像听进去一些,不由轻松许多:“后来,公认的当世第一高手也来了,他与人手谈,从未有过败绩。然而出人意料的是,他竟在棋圣的弟子面前一败涂地。因为打击太大,高手一时不能控制心魔,又受了坏人挑拨,当即便要自绝以谢。”

云天轻呼一声,似有所感。我忙冲他安慰一笑:“围观众人中,有一人不忍见高手命丧于此。慌乱之间,想到高手的心魔由棋局而生,定然也可由棋局而解,因此仓促落下一子,却是堵了自己的一眼,白子转眼间便被提去大半。但是说来也是奇怪,这样一解,白子不再处处受制,反而有余力重整山河,最终大败黑子。这就叫做置之死地而后生。”

故事讲完了,金庸先生,我虽然是开店的,但绝没把故事用作商业用途的意思,您别找我要版权费啊,我这是借鉴、致敬!

云天听我如此说,突然放下粥碗,探身又要去看棋盘。我眼疾手快,抢在他前面伸手一推,大半的棋子被我扫到地上,叮叮当当响成一片,倒是十分好听。

他微有怒气:“夫人这是什么意思?”

我直视他眼底,大着胆子对着恐怖片男主角苦口婆心:“是大人没听懂妾的话!故事中的棋圣为什么设这样一盘棋局?表面上看,是考较求谱之人的棋艺,看他们是否能够独辟蹊径,于无人处开辟一条新路。但是实际上,他却是希望求谱者能够以一颗平常心对待棋道,切不可太过执着,反失了弈棋的乐趣!”

瞎说,分明是金大人想给虚竹开金手指。

我叹一口气:“凡事都有一个度,适度是怡情,过度则会伤身,若杀鸡取卵,得不偿失。大人想了这么久,怕是脑子也僵了,不如暂时放下,偷得半日清净。”

云天垂着眼苦笑:“我若放得下,现在也不必如此痛苦了。”

嚯,竟然遇上个刺头?!我只得祭出看家本领,炖鸡汤:“大人下棋的初衷是为了什么?加官进爵,还是打遍天下无敌手?妾想,应该都不是。能令大人如此痴迷,大概只是因为您下棋时,能够真正感到快乐?可是大人现在,却只是麻木地破解前人留下的一个个棋局而已,解得出来,您未必开心,解不出来,您便自怨自艾,将自己贬得一文不值。您对棋道的喜爱,早已在心心念念中失却了原有的纯粹啊!”

不管了,死就死,鸡皮疙瘩,感谢你们为党国的胜利献出的短暂而又光辉的一生,人民永远记得你们!

我叹了口气,用自己都嫌肉麻的柔软声线轻柔劝慰:“天外云天外,这世上永远会有更强的人出现,就算您成为当世第一棋手又如何?百年之后,一样会有后人破了您传下的珍珑棋局。届时您又该如何?下棋,本就不该沾染争强斗胜之心,手谈一词,重在于‘谈’,有往有来,无论输赢,都付诸会心一笑。”

“妾知道大人不解出这棋局便不会甘心,但您已想了这么久,怕是误入歧途也不自知。若您肯信妾一句,便回府好好睡上一觉。也许……”我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潜意识有时候比本意识还灵光,只得含糊其词,“有句话叫做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大人还记得妾曾说过,道法自然,万法归一么?大人太过局限于棋盘之上,不妨将视线投向别处,也许就能悟得破解之法呢。”

云天敛眉默了半晌,大概也不好意思再使性子,呐呐应一句是,便被我催着一口口喝干净鱼粥,又扶着我在屋里走动几圈,活动活动腿脚。

他整个重量都压在我身上,我一边要费力撑着他,一边还要管住自己蠢蠢欲动的抓鸡龙爪手,它们表示很久没摸帅哥,技痒无比。

废话,云天不比叶苏,他若是被我抓住把柄,估计就直接小内八泪奔了,说不定还要负责到底娶了我(这句是臭美),我要是以后天天给他炖心灵鸡汤,累不死我也烦死我。

帅哥这种生物,可远观而不可亵玩啊!

走到第四圈时,小满终于不负我期待地领着府的管家推门进来,我忙招他来帮忙扶着,自己功成身退,向云天含笑一福:“大人回去还是让家人帮您捶捶腿活一活血,省得第二天酸疼,耽误了正事。”

虽是说给他听,实际上是向管家撇清:我们是清白的!

云天挣扎着倚在管家身上向我拱手:“多谢小姐照顾开导,云天……懂了。”

我硬是被他谢得毛骨悚然:日,这欲说还休的小表情,我得罪你啥了你这么害我?你其实是希望我被你的死忠粉抹杀生命迹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