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逼娼为良(23)

景大人大笑:“都说汉家文化博大精深,没想到某在茶舍之中也能悟道,夫人你是我的一句之师呀!”说罢当真拱手冲我一礼。

我忙欠身还礼,笑道:“大人言重了。我家乡有位大儒,十分推崇格物致知,他认为道法自然,世间万物遵循的道理都是相通的,因此一理通而通百理。小妇人不过是将我在别处悟得的道理套在弈棋之上,只为博两位大人一笑罢了,却是当不了真的。”

云天淡淡道:“夫人又何必自谦,能够说出方才那席话来,夫人的悟性可见一斑。”

嚯,这就能看出悟性来了?

也是,不是我自卖自夸,老娘比上不足,比那些“女子无才便是德”的闺中女子还是绰绰有余的。腹有诗书气自华不是?

默默捂紧我肚子里的18禁。

景大人还要说些什么,突闻桃林中传来隐隐丝竹之声,于是奇道:“夫人还请了乐师助兴?”

我笑道:“小本经营,也不敢贸贸然扰了诸位雅客的清净。原是林中有一处凉亭,李家和花家的小姐不耐人气,偏爱亭中幽静,便带着女伴向那里坐去了。听讲几位小姐都是青塘出了名的才女,聚在一起便喜欢吟诗斗对,想必是她们自寻乐子呢?”

什么自找乐子,没听说过出去喝个茶也要带着瑶琴竹管的,当自己是卖艺的呢?分明是想吸引云天注意,祸水啊祸水。

我才不管这些花花肠子,她们肯出大价钱包了亭子,我总不能挡着财神爷。爱卖艺就卖去,我还赚了免费的乐师呢。

正主不为所动,景大人听了却倚着窗子向外探看,隔着重重桃林,依稀能看到亭中几抹倩影。

景大人笑道:“果掷潘安,看杀卫玠,如今兄只得丝竹相随,已是幸甚至哉。”

这家伙倒是通透,不过这么挤兑云天,真的带胶布么?

我看帅哥的脸色似乎有晴转多云的迹象,忙笑看亭中指点山河:“小姐们就是比我这粗妇心思灵巧多了!亭中桃枝掩映,倒真比茶舒坦闲适。我寻思着,若是客人们都觉得好,我便多造几座亭子,周围再移些梅花过来。到得冬天,于亭中围炉赏雪,也是桩雅事。再者,用梅花上的积雪煮茶,自得一份清香入口。届时还望两位大人赏光,来我这儿喝一杯冬茶呀。”

景大人面露向往:“文浩记下了,到时一定厚着脸皮来向夫人讨茶喝!”

我笑:“大人肯来,自是蓬荜生辉。”

话刚出口,却看到角落一个五大三粗的大汉起身,直直地冲倾羽走过去,我连忙向、景二人告罪,起身疾步上前,斜斜截住那大汉,低声笑道:“这位客官,可是咱们招呼不周?您需要什么叫我一声就好,又何必亲自动手呢?”

大汉看都不看我,一双三角眼直勾勾地盯着倾羽:“她是谁?”

我轻咳一声,移步挡住他视线,笑道:“是我那未出阁的小姑。”特地加重了未出阁三个字,老哥,您要是识相的就别看了,她一大姑娘,你难道想直接用眼神强奸她不成?

早就知道会有这样的麻烦事,我特地在倾羽的座位周围钉上重重丝络纱帘,只露出一双素手和琳琅的茶具供人欣赏,以便弘扬我泱泱中华传统茶道的魅力。没想到还是有人醉翁之意不在酒,难不成这些家伙都是恋手癖不成?

说到恋手……我刻意捏了捏拳头,确定自己没有抓住他身体的任何一部分,这才笑道:“客人若是对咱们安排的座位不满意,再自己挑一个位子就是了。然而再往前却是咱们示范茶道的地方,总不好挡着旁人的视线,是不是?客官倾心茶艺,愿意多了解一些,咱们是求之不得的。若是您在原来的位子上看不清楚,不如这边请,我再给您换一壶新茶。”

我一边说一边观察他穿戴,这人虽然穿得朴素,脚上竟然穿了一双官靴,不知道是什么来头,真是难搞。

大汉果然油盐不进,反握住我手腕,直通通道:“我看好这姑娘了,正好她没出阁,不如就许给我做妾,我许你二百两银子。”

……你妹,没钱还来充大爷,你干脆买个充气娃娃自己爽得了!

我笑道:“客官的厚爱,我代小姑心领了,不过她早已定亲,不日便要过门,客官却是晚了一步。”

大汉横着眉低声:“许给了谁?我去找他买回来!”

靠,个夜郎自大的暴发户!

我故意微笑:“何用识夫婿?白马从骊驹,青丝系马尾,黄金络马头,腰中鹿卢剑,可值千万余。十五府小吏,二十朝大夫,三十侍中郎,四十专城居。为人洁白皙,鬑鬑颇有须;盈盈公府步,冉冉府中趋。坐中数千人,皆言夫婿殊。”

当时大学语文,这段可折磨死我了,不找机会显摆一下,怎么对得起我那地中海的老教授?

料这粗人也反映不过来,能搪塞一会是一会。茶舍是静室,我二人再怎么压低声音也逃不过众人的耳朵,只盼小满能尽快察觉堂中的动静过来解救我。大不了等到晚上打烊了,我再去求叶苏的那位老友,叫什么刘二公子的。

那位二公子……应该能压得住这熊受?

大汉眨巴眨巴眼睛,问我:“你说啥?”

……太直接了,您就不能含蓄一点、矜持一点,自己琢磨么?

社会的进步都是被你们这种白痴阻碍的!

景大人扑哧一乐,走上前来套磁:“竟然是冯兄,好久不见!在此巧遇也是缘分,冯兄可否赏光,同我和兄品茗一杯?”又故作热络地拉住他手,惊讶一笑,“冯兄可是又贪杯了?正好用热茶醒醒酒,省得回家被嫂夫人看出来,又跟冯兄置气。”

大汉听他说话,立刻没了脾气,看一眼云天,尴尬一笑:“酒喝得猛了,却是有些上头,胡言乱语的,不知道自己说什么了。”说罢半推半就地跟着景大人走到云天的桌边,只喝了一杯茶便匆匆告辞。

临走前,他不忘把、景二人的茶钱给结了。

一场风波弭于无形,我兴高采烈地数着茶钱,小满蹭过来缩着头冲我承认错误:“老板娘,我错了,这人是巡街的官差,我之前丢盘缠时曾与他起过争执,险些被他扭送到衙门里关着。因此刚刚不敢出头,怕他认出我来再添麻烦。”

我叹一口气,戳戳他额头:“遇到这种横人,哪能跟他比狠?以柔克刚。”我又不能真挂块“内有恶犬”的牌子在小满脖子上,大家和气生财,遇事还是得忍啊!

小满委委屈屈地任我戳,他这么乖的时候可不常见。我一时手痒,又捏捏他下巴才心满意足地走开,到景文浩面前诚心实意地欠身道谢:“方才多谢景大人解围了!”

景大人摆手一笑:“却是我狐假虎威。——兄的族妹是方才那位冯兄的内人,别看冯兄在外横行霸道,实际却惧内得很,因此看到大舅子便软了。也是他眼拙,竟没看到兄在此。”

我笑:“冯大人是被我那妹子迷了心智,眼里哪还容得下旁的人。”又冲云天点头致谢,“有劳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