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逼娼为良(106)

人总是更害怕未知的危险,所以,告诉我实情。

叶苏的手却因我的话变得更冷,他紧紧抓着我的手,直到我忍不住抽气才突然松开,停下脚步垂着眼睛苦笑:“你该知道的,我已经都告诉了你。我保证,只要我在,就不会有人动你一根手指。”

我看着他:“叶苏,你是打定主意不同我说?”

叶苏的苦笑更深:“我再没什么可说的。”

我说:“你该知道,就算你不说,我也会四处打探,自己猜测拼凑。我问你,只是因为我想亲口听你说。”

他缓缓点头:“我知道。”

我说:“就算你不说,我也会问别人。——或者你认为,旁的人什么都不会告诉我?”

叶苏叹息一声,脸上满是疲惫:“小铃铛,给我一点时间,等尘埃落定时,我一定完完本本地告诉你。现在我只能说,我爱你,我永远属于你。”

他近乎祈求地看着我:“给我一点时间。”

我看他一会,握着他的手继续往前走:“我的时间不值钱,你若要,就只管拿去,只是你要记得,我不想永远被蒙在鼓里。”

他半晌道:“我一直忠于你,我和别人没有任何情感上的纠葛,我不曾做过不利于你的事,我会尽全力保护你。”

我苦笑点头:“我信。”

一时沉默。

我挣脱他手,头也不回地快走几步:“你忙你的吧,素语早就想拉我去店里看看,只是因为伤还没好利索才一直拖着。这几天,我自己找些事做,你也可以心无旁骛去处理你的事!”最后三个字,我咬得格外重。

叶苏在我身后低低嘱咐:“别逞强,别累着自己。……天还凉,出门时多加些衣裳。”

我低着头,脚步匆匆地往回走。

虽然听不到叶苏的脚步声,但我知道,他送我进了素语的房间才转身离开。

素语惊讶地起身迎接我,又塞给我一只手炉暖着,小声询问:“听讲中午园子里遭了贼,碰巧被姐姐遇上了,姐姐可是还因为这个而忧心?”

我扯了扯嘴角,强撑笑颜:“没有。”

她眨眨眼睛:“我看叶大哥脸色也不大好,你们可是闹什么别扭了?若是有什么,不妨说给妹妹听,不是有句话叫做旁观者清?”

我无力地笑笑:“好妹妹,别问了。” 我也闹不明白究竟是出了什么问题。铁裤衩上头还有两个眼呢,丫干脆就是铁板一块,没地儿出没地儿进。我自己都莫名其妙,还怎么跟别人说?

素语当然不依,于是摆手让丫鬟退下,搂着我肩膀坐在软榻上柔声地劝。

我被劝得无奈,只得戏谑着简单道:“其实不过是标准不同,他说他爱我爱得好辛苦,实际在腹诽我无情无耻无理取闹,非要知道所有事。”

素语立即小脸微红:“唔……”

我被她的反应逗得一笑:“不好意思,一时激愤,嘴上快了点。”毕竟是未出阁的姑娘家,还不习惯人家把情啊爱啊明晃晃地挂在嘴上。

素语半晌道:“我知道姐姐最近不好过,但叶大哥也并非云淡风轻。看着自己……喜欢的人受伤,心里的那种痛苦和悔恨,我能理解。恨不得以身相替,又懊悔自己为什么不多想一步、多做一些。”

她叹一口气:“我曾同姐姐说过,我爹因为我的事,曾经狠狠打过胡沁一顿。我亲眼见他满身鲜血却仍不动不躲,那感觉……仿佛身处无间地狱,恨不得从未让爹娘知道我的心意。……也自那一刻起,我才顿悟,他并不是神,并不是我要求的所有事,他都能够替我解决,他也有他所畏惧的事情。”她抿着唇别过头,眼里微有泪光,想必又想起了当时的场景。

我抱住她轻轻摇晃,素语掏出帕子捂住口鼻半晌,才看着我强笑道:“原本是我安慰姐姐,却叫姐姐反过来安慰我了。——我不过想同姐姐说,虽然我不知道究竟,不过以己度人,叶大哥应该也有悔恨害怕的时候,只是未必肯让姐姐知道。”

是么,男人都不肯在女人面前丢了面子?

面子很重要吗?帅哥再帅也是要吃喝拉撒五谷轮回的,就算见不着他嗯嗯的样子,我难道不会自行想象?

我心里郁闷,又不愿再多说什么,只得敷衍地点头:“他现下什么都不肯对我说,我想什么都是白搭,还是别说我了。——妹妹今天的情绪有些不对劲,可是又和干娘说起胡公子的事了?”平常她可不会这么容易落泪的。

素语苦笑一声:“倒是没有,不过娘要我明天和一位刘家的公子谈谈在丰尧办绣线坊的事体。其实绣线坊我才接手,若要详谈定会左右支绌,娘不是不知道的。”言下的意思,当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谈生意是假,相亲是真。

我笑笑:“今天郎中来给我换药,说姐姐身上的伤已经不碍了。刚想请妹妹带着我出去走走透透气,竟碰上妹妹有事,却是不巧了。”

素语眼睛一亮:“姐姐向来能言会道,之前又是做过生意的,明天能否陪着我走一遭,权当是给妹妹压惊了?”

我摊手耸肩:“若是干娘和叶苏都没异议,我是求之不得。”闹脾气不能耽误大事,如果目标真的是我,我偷偷和素语跑出去,再把她给害了,我的罪过就大了。

我是个多么识大体又懂事的女子啊!

……

算了,冷嘲热讽不是云南白药,我已经努力化郁闷为气愤,但心情仍是烦躁得可以。洒家还是乖乖进入待机状态吧,在不相干的人面前怄气耍狠、指桑骂槐,实在是一项太傻叉太不识抬举的行为,老娘就算气疯了也不能干。

就这样一直待机到了晚饭时分,我们和干娘同席吃饭,席间素语约略表示了想带我一起的意思,干娘表情虽有些不爽,但还是含笑答应了,并嘱咐素语莫让我累着。

叶苏晚上来素语房里坐了一会,交代他会安排几个人陪着我们,保障我们安全。

我权当没他这个人,一径缠着素语的丫头们学刺绣。

刺你妹,本座真正想学的是葵花宝典。

叶苏和素语三言两语地交代完,又走过来捏捏我后颈,低声嘱咐:“晚上别搞这些,伤眼睛。”

我叹一口气,搁下绣花绷子不说话。

亲爱的,咱们有个冷战的样子行吗?您要是什么都不想跟我说,就干脆什么都别说,别总整这些个糖衣炮弹,从内部腐坏我党!

叶苏在我身边站了一会,见我没有和他说话的意思,苦笑一声走了。

素语坐到我身边:“叶大哥一定有苦衷。”

我终于没忍住:“多新鲜啊,他要是没苦衷又何必瞒着我?我就是不知道,这苦衷到底得苦成什么样,他才会宁肯我翻脸也不透露一个字!”

吼完又马上道歉:“对不住,我不是有意冲你大喊大叫。”

素语不以为意地笑笑:“家人不就是用来大喊大叫的吗?闷在心里可不是什么养生之道。咱们早些睡吧,明天可就全靠姐姐帮我挡着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