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流光喜事(92)+番外

阮吟霄梦见了一个场景,他深夜经过府库,见里面灯还亮着,就进去看了看。

裴凌南伏在案上打瞌睡,她面前摊开着很多本书,显然是因为太累而睡着了。

他走过去,看到一张白纸被她压在身子底下,只在最右边写了几个字。他这才想起来,这是她写了很多天都没有写好的那份文书。

他本来要回家了,这下在她身边坐下来,拿过她桌子上放着的那几本书翻看了一下,随即摇头。要点都没掌握到,书都选得不对,哪里能写出好的文书来?他皱眉看了看呼呼大睡的女孩子,论起天赋,她真的是有点差强人意,他当初会把她弄进吏部,完完全全是看中了她眼睛里的那股斗志。

不过人无完人,他不能太苛求了。

他起身,把她选的书放入书架内,又为她挑了几本,放在她的面前,然后坐下来给她列要点。

刘无庸走进府库的时候,他刚好把要点写完,揉皱了,随手塞进了其中的一本书内。弄成好像是以前借阅的人无意中留下的一点痕迹。

刘无庸笑道,“哦,你作弊!”

他摇了摇头,轻声道,“别说我来过。她越觉得我可恶,才越能把事情办好。这就是她的脾气。”

刘无庸叹道,“你看不出来她喜欢你么?这么拼命努力,只是为了更靠近你一些。”

他苦笑,“老爹,你还不知道我么?南人身北人坑,不由己的事情太多,哪能顾什么儿女私情?何况我现在……如果将来有机会,我会给她找个好婆家。”

“我就怕你到时候后悔!”

“不会的。”

梦到这里醒过来,阮吟霄自嘲地笑了笑,一低头,却发现身上的黄色披风,看来是皇帝来过了。一屋子的人都在昏睡,几个通宵下来,大家都有些体力不支。他走到秦立仁的面前,轻轻取走一本书,从书中掉落下一片银杏叶子来。他俯身捡起,不禁望着窗外怅惘。

希望他当初写给翁照帆的书信有用,希望赵显足够聪明……希望她一切都好。

等待是漫长而又锥心的。每一个人心中都有牵挂之人,担忧之事,所以这座前朝的老宅呈现出了比没人住时还要浓重的压抑之感。楚荆河和铁蛋儿的身体都渐渐好转,伤口也在愈合,南宫碧云虽然还没有醒来,但是情况也已经趋于稳定。

裴凌南每天去佛堂,去完佛堂便是等在门口,一直到掌灯时分。玉翩阡婉转直接地劝了几次,她都不听。

“小玉啊,过来过来!”裴大招手,玉翩阡从门口退回来,蹲到他面前,“怎么啦?”

“为什么我爹那里还没有消息啊?都过去这么多天了,什么陵都应该拜完了吧。”

玉翩阡也觉得奇怪,但这种担忧总不该让一个孩子知道,“也许只是耽搁了些时间,正在往这儿来。”

裴大皱着眉头,一双与沈流光极相似的眼睛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门口。

玉翩阡摸了摸裴大的头,心里清楚,就算皇帝能够脱身,赵康也会赶尽杀绝地追来姑苏城。到时又将是个什么局面?

花事68

某个黄昏,南宫碧云醒了过来,正在给她擦身子的老妈妈吓了一跳,随即扔了布,冲向门口。

南宫碧云用手肘撑起身子,仔细打量了一下四周,还没等她坐起来,裴凌南进来了。

她们两个人安静地对望着。对方不是朋友,不是敌人,甚至不是对手。也许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裴凌南不知道,当那个黑衣人一脚踹向南宫碧云的时候,属于她的南柯一梦,是不是就醒了。

“你终于醒了。”裴凌南一开口就是这句话。

南宫碧云无言以对。也许她没有立场再做她的敌人,但她也无法亲口说出那些有可能伤害到耶律璟的话。毕竟那是她长达八年一直仰赖的男人。她低着头,手因为长时间的用力,而有些微微发抖。

裴凌南说,“一开始我带你走,确实想要从你嘴巴里面套出一些东西来。或者把你当成人质,向耶律璟谈些条件。可是那天在破庙里面,我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情,我错了,我错在同样身为女人,母亲,却罔顾你的立场。所以你放心,你安全了,自由了,随时可以离开。”

南宫碧云难以置信地看着她,“花了这么大的代价,这么多的精力抓我,就这么轻易地放掉?我高估了你,裴凌南。你的男人也高估了你。”

这句话好像戳中了裴凌南的痛楚,她站起来,大声道,“你是高估了我,你们都高估了我!现在对于我来说,整个大局,比不上一个人的生死。他若是回不来,我情愿生灵涂炭,天下苍生都给他陪葬!”

南宫碧云愣了一下,喃喃地问,“我昏迷了多少天了?”

裴凌南转过身去,语气渐渐低沉,“十天。”

“难道他们得逞了?我听他说,要用火药……”

裴凌南奔出房门,再也不想听南宫碧云后面未说出口的话。越香凌走的时候,沈括走的时候,她就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她把每天滋生出来的担心,害怕,都强压在心底,如今压了厚厚的一层,终于因为南宫碧云的话而反弹起来,满满地堵住了她的心。她不敢去想那个结果,甚至从来不敢试问自己,会怎样。

她跑到老宅的门口,趴在老旧的围墙上哭泣。她想要伪装,可是她很脆弱。

“滴哒”“嘀哒”有马蹄声从路的尽头传来。

好像佛祖慈悲的叹息。

裴凌南猛地扭过头去,看见了一支人数不少的商队。她没有看到赵显,心中涌起了巨大的失望,正欲侧过头去。马队走近了,几匹马拉着一辆板车,一个人正从板车里探出头来,不经意间,就与她四目相对。

她一愣,而后拔足狂奔,冲到板车边,几乎是扑到了他的身上,而后像十六七岁时一样,嚎啕大哭了起来。

周围的人都不解地看着赵显,赵显指了指怀中的裴凌南,羞涩地笑笑,“我妻子。”

众人会意,微笑地看着他们俩,乐见好戏。

“凌南?”他虽然也想好好地抱着她,可是众目睽睽之下,似乎……?

“呜呜呜呜……”

他的心柔软,揉着她的头,“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让你担心了,对不起。”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赵显抬头,抱歉地对周围的人,“送我到这里就可以了,各位的大恩大德,赵某没齿难忘。”他抱拳向四周,四周的人笑着回礼,然后他就把裴凌南从板车上抱了下来,目送商队远去。

他看看街的这边,没有人,再看看那边,还是没有人,这下放心了。

他把裴凌南放在地上,而后不由分说地低下头去吻她。

他好几天没有洗澡,也没有刮胡子,下巴上全部都是刺人的胡渣,嘴里还有股怪味道。裴凌南却伸手勾着他的脖子,踮起脚尖,好靠得他更近,抱得他更紧。她满心的期待,满心的思念,满心的担忧,满心的欢喜都灌入他的嘴里。这甜蜜,他快有些招架不住了。

上一篇:一寸良缘 下一篇:我给皇上掌青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