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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寸良缘(86)

念临风转身要进屋子,我连忙扑上床睡觉。待他的脚步声移到床边,为了装得像点,我下意识地鼾声如雷。

他大笑一声,“晚晚,你还醒着?”

我闷闷地说,“我都听到了。”

他坐在床边,伸手把我圈在怀中,“听到了什么?听到了王书明的话,还是听到了我送给你的定情信物价值连城?”

我更郁闷了,“都有。”如果早知道那块玉那么值钱,我就好好地收着,说不定当时靠着它就发家致富了,哪至于跟方重一起饱经风霜。

他抚了抚我的发,“在我眼里,这世上只有一样是价值连城的。”

我转过身看着他,用力地呼吸了一下,“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为什么要让我听到王书明的话?”

“有些事,我转告给你听,不如你自己亲耳听到。凡事有因才有果,但善因结善果,恶因结恶果,却是亘古不变的道理。我知道你一直对洪景天的死难以释怀,也曾经对苏商有所怀疑,只是苦于没有证据,今天的这一幕不过是向你证实而已。”

我抓着他的衣襟问,“那那些影卫……”

“我给王书明最后一条生路。若是他从此改邪归正,那些影卫自然会离开,但若是他再作恶事,不久之后,将是这世间的一缕孤魂。”

我张了张嘴,却没敢问。念临风伸手按了按我的头,“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一个王书明我尚且不肯放过,那江别鹤为什么能好好地活着?晚晚,江别鹤是贤王的爪牙,在我和贤王势均力敌的时候,不能动这爪牙,否则就破坏了我们之间分庭抗礼的平衡。就像贤王明明知道靳陶是我的左膀右臂,也不会动靳陶一根头发一样。”

“可总有一天为了天下苍生计,你们会撕破脸。”

念临风的视线放远,“等那一天来的时候,善恶到头终有报。”

☆、商道二十六

第二天,我们提着白蔻准备好的礼物,去拜访了严叔和严婶。

严叔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行走之间没有看出什么大毛病来。只不过我们四个人凭空出现,着实把他们两个老实巴交的人吓得不轻。尤其是念临风,天生就长得一副贵人的模样,气势逼人,严婶愣是没敢多看他一眼,严叔差点要对着他下跪。

我连忙说,“这位是我的朋友,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你们不必在意。”

满院子的人都用一种“你骗谁”的目光看着我。我看了看自己挽着念临风手臂的手,黯然松开,那难道要我说,这是我那了不得的男人么……

严叔和严婶把我们请进屋,我问严婶,“最近生活还过得去吗?”

严婶叹了口气,“不好不坏。知道山里头的草药能治疫病之后,曾经想多采一点卖钱,可是山很快就被官府封了,每天只许一点点人进山采草药,采到的草药还要都交给官府,只能赚一点辛采药钱。”

“你们有没有想过干点别的营生?”

严叔叹气,“怎么没想过?可我打了一辈子的猎,没有什么别的本事。”

我想了想说,“你们可以在徽州城里开一间小店,然后把你们猎户从山上打来的野味拿到徽州城里去卖。徽州城里屠户少,专卖野味的更是没有,生意应该会很好。”

严婶摇了摇头,“哪里有这么容易。夫人要知道,想在徽州城开一间店,首先要得到徽商商团大行首的批准,而后要租一间店铺,签订租约。若是想要寻求徽商的庇护,还得与商会协议,每年交一些保护费,才不会被地痞流氓侵扰。”

这程序着实是有些繁琐,但我身边这个人叫念临风,尚道上的事,应该没有他办不成的。

我把期待的目光投向念临风,希望他能开开尊口帮帮严叔严婶,未料念临风用一种诧异的目光回望着我,好像我做了什么不可理喻的事情一样。

“临风你想想办法帮帮他们吧?”

一旁的白蔻忍不住先笑出声来,“夫人,您忘了?徽州地界上的事情,您自己就可以做主,根本不用少爷出手的呀。”

我重重地拍了一下大腿,这才想起来,我已经是徽商大行首。都怪念临风单独把我弄到青云村来,与世隔绝了两天,跟在他的身边,就很容易忘了自己是谁。我当即把这次没有进京,留在徽州的曾一味的住处告诉严叔和严婶,并要他们报上我的名。当他们知道我是徽商的大行首时,惊得要给我下跪。

我连忙扶住他们,“林晚不过是一个商人而已,又不是什么官,两位不用行这么大的礼。林晚在青云村的时候,得你们多番照拂,做这点事是应该的。”

我们的来临,对于两个平凡朴实的村民来说,显然不是什么轻松的事,正想着告辞,严婶却悄悄把我拉进屋里,关上门,而后递给我一个用手帕包着的东西。我打开一看,是上次离开时,我和云顾言留给他们两口子的钱。我又把东西放在桌子上,“这是我和云顾言的一点心意,你们就不要再推辞了。何况真要说起来,我们也不缺这些钱,留给你和严叔,当做开店的本钱也好。你们要是实在觉得过意不去,就当做是先借给你们的,日后赚了钱再还就是。”

严婶握着我的手,激动地说,“夫人,无亲无故的,您却肯这么帮我们,您的大恩大德,我们这辈子都不敢忘啊!既然您不肯把钱收回去,那把这个拿着吧。”她从怀中拿出一个符一样的东西,塞进我的手心里,“这是送子观音庙求的符,夫人什么都不缺,这个应当最好了。”

我看着那火红的符纸,笑了笑,认真地收好。

我现在是什么都不缺,但我这辈子不能为人母,不能生儿育女。尽管念临风不提,我也刻意不去想,但这个遗憾仍然无法消弭,甚至会随着年岁的增长,成为心中一道不深不浅的伤疤。我不能自私地让念家绝后,也不能让念家的医术绝传,否则将来离开人世时,无颜去面对念伯伯还有念家的列祖列宗。

以上这些想法虽然有些一厢情愿,但我觉得合情合理。待此次京城之行结束,我和念临风是需要好好谈一谈未来的打算了。

*

不到京城,我就不会理解当初陆羽庭身边的那个元姨为什么那么讨厌姑苏,还说它是个乡下地方。到了京城才知道,姑苏与之相比,确实是不值一提,甚至穷姑苏之秀美,尽徽州之物产,也不及这国都千般繁华之一。

这里不仅有中原的奇珍,还有胡人的异宝,只要随便往街市上一站,很容易就能发现让自己兴趣盎然的小店,从而流连忘返,消磨一天的时光。

到了京城,我本来欲与念临风分道扬镳,因为他要回他的王府,我要找我的徽商商团。但念临风把我带进了一处不属于闹市的独门别院,要我暂时住在那里。

我提出异议,因为我是徽商的大行首,此次进京不仅要参加九州商会的大祭典,还要参与竞标皇帝寿诞的宫中采购物资,没那么多的闲情逸致被他在这里金屋藏娇。我这么告诉念临风,念临风微笑地看着我,“远在你是徽商大行首的很多年前,你就已经跟我拜堂成了亲。所以晚晚,你先是我的妻子,然后才是行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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