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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寸良缘(62)

“已经被安全地送回匈奴去了。苏林可汗被前可汗的部下打得节节败退,已经退到了纳斯河一带,恐怕不久就要战败。那样的话,就是小公子继承汗位了。”

我用心尽力养了八年的儿子,不仅被人掳走,还连面都见不到,就被送去了一个离我十万八千里的地方。我们母子俩的缘分,早在姑苏的时候就终结了吧。那个拉着我的手说永远不会离开我的少年,终究也离我而去。

“夫人不用担心小公子的安危。不久之前,匈奴来了几个前可汗的重臣,把小公子接回去了。我和公子把他们送到了关外,公子还把一个锦囊交给他。”

“锦囊?”

“恩,里面装着一缕女人的头发。”

我愣住。那夜我被方重救出府,匆忙之间,并没有来得及收拾任何的细软,包括那个锦囊。念临风又是用了什么法子找到的?他总是神通广大,这些还是我知道的,而我不知道的,恐怕更多。

“夫人有什么话要小的带给公子吗?”

我轻轻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走了,然后就径自躺下,再不说话。决明不知何时离开的,没有弄出任何的声响。只不过我设想某位行首在得知我这种反应之后,估计会气得发疯。

本来就是。我跟他之间的这桩买卖,哪有总是我赔本的道理?

☆、商道八(改过)

厨王大赛即将到来,这件事情轰动了整个徽州。据幺九这个包打听说,每家酒楼都会拿到一个参赛的铭牌,偏偏我们水云间左等右等,都等不到那个要人命的铭牌。金不换和幺九天天坐在门口,都快成了两座石雕,而曾一味因为烦躁,一天劈一箩筐的萝卜。

到了最后,我们都怀疑幺九打听的情报出了错误。

大赛前一天的时候,终于来了人。不过是不速之客。

东派的那几个掌柜把金不换团团包围起来,“好你个金不换,最近南派的人是不是经常在你们这里吃吃喝喝?你原本就是南派的奸细吧!”

他们七嘴八舌的,又把金不换推来推去,简直没有把他当人看。

幺九气不过,大喊了一声,“你们怎么说这么奇怪的话?当初我们接济灾民的时候,掌柜的明明去找过你们,是你们自己不肯出手相助的!”

香满楼的胡掌柜回过头来,喝道,“你一个小小的跑堂,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说话?!”

幺九鼓起腮帮子,但估计也不敢反驳他,急急地推我,要我想办法。

我气定神闲地在一旁坐下来,倒了一杯茶,慢悠悠地说,“哎哟,难怪这些日子听人说,徽商里的东派,大大不如南派呢。”

那边的人终于停止了欺负金不换,转而朝我围过来,一顿唇枪舌剑。

“你刚才说什么?”

“你有胆再说一遍!”

“南派那群小兔崽子,毛还没长全呢!”

我旋着茶杯,想象那是一朵极为精美的花,“再说一遍就再说一遍咯,东派不如南派,这不是明摆着吗?怎么,你们堂堂的徽商还想动手打一个小女子不成?这要是传出去,别说你们,恐怕连洪大爷脸上都没有面子。”我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做了一个摇头的动作,那一大群男人果然都被激怒了。

他们捡了最难听的话来说,甚至还有人用徽州当地的方言骂我。以前在姑苏的时候,什么中伤我没听过,所以这些都不算什么。我继续笑道,“与其逞口舌之快,不如来一场堂堂正正的较量。你们不是一直看不起水云间,看不起曾一味吗?那就来比试一场,比过了才有资格说话。不过在那之前,请先把你们扣留的铭牌交出来。”

胡掌柜问,“扣留的铭牌?什么意思?”

这下换我们吃惊了,“你们没有拿我们的铭牌?”

那几个掌柜面面相觑,“我们也没有铭牌!”

轰隆隆,晴日里起了响雷,我们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

聚众到洪府门前这个馊主意到底是谁提出来的,已经无处追究,但到了洪府门前,摄于洪景来这三个字强大的气场,没有人真的敢上前。

那个姓辛的管家忽然从府中走出来,好像早就料到我们要来似的,请我们都进去。

金不换那个贪生怕死的小人,居然派我当水云间的代表。我夹杂在一群大男人之中,分外地别扭。最别扭的是,要用这样一种姿态去见洪景来。算一算,我们已经有半月未见了,而我们当初的约定,我也还没做到。

洪景来照样是在书房见客。我身边的那些掌柜见到他,巴不得冲过去舔他的鞋面。他们一路忙着歌功颂德,嘘寒问暖,只有我保持清醒,冷不丁地问了一句,“请问洪大爷,我们参赛的铭牌呢?”

我问得很直接,也很不客气,房间里顿时鸦雀无声。那些掌柜都回过头来,用一种生吞了鸡蛋的表情看我。本来啊,这就是他们想说的话,没有必要拐那么大的弯。

洪景来没有生气,反而是笑了一下,转身从书架上取下了一个盒子,放在桌子上。铭牌就在这里,但只有一枚,也已经写好了名字。”洪景来的手按在盒盖上,所有人都屏息望着那个盒子,好像它承载着徽商所有的荣耀。

“你们,”洪景来望着围在他身边的那些掌柜,“全部失格。”

房间里先是安静了好一会儿,而后轰然一声,像炸开的响雷一样噪杂。每个人都在问为什么,在解释,在找很多理由。而我站在人群之外,对这个结果一点都不感到意外。按照曾一味所说的,洪景来的商道是获取人心。前一阵子,我们水云间为了接济灾民弄出那么大的动静,连南派的徽商都来我们这里以示支持,而这些个东派的徽商却无一人有所行动。这在洪景来的眼里,已经是有悖商道了。

洪景来在众人愤恨,不解,不甘的目光中,把盒子亲手交给我。我接过盒子的那一刹那,他忽然问我,“你懂了吗?”

我知道他指什么,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做得很好。”他和颜悦色地拍了拍我的肩,然后就出去了。

我捧着盒子,对着一屋子像霜打的茄子一样的掌柜说,“知道为什么只有我们水云间得了这个铭牌吗?因为我们的商道,和红大爷的商道,是一样的。你们也别问为什么了,等你们回去想明白了商道是什么,自然就会明白原因。林晚告辞。”

*

金不换为东派只我们一家得了铭牌的事很是得意,第二天,我们去比试的会场,在观看的席位上,齐齐地坐着东派的那几个垂头丧气的掌柜。他们看到金不换,纷纷地避开目光,再也没有往日里的趾高气昂。

虽然只是一场普通的厨王比赛,但徽州城来了不少的百姓。我和金不换挤进熙熙嚷嚷的人群里,去告示牌那里看比试的规则。题目倒是不难,以饭作为素材,在一炷香之内做出一道菜,而评审是徽州城中的二十位百姓。

作为评审的二十位百姓,早已经到齐,坐在为评审专门预留出来的空地上。他们身上穿的衣服有好有坏,看来囊括了贫富贵贱各个阶层,也能看出主办者的用心良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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