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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寸良缘(30)

那男人好像也在恍惚,闭了闭眼睛说,“各一百斤。”

“天哪!”红袖叫起来,“他一定是疯了。”

我扭头看了一眼店内暴跳如雷的江别鹤和跪地求饶的掌柜,忍不住笑了出来。可不是疯了?

晚上,我站在窗前走来走去,不时地望望漆黑的夜空,希望那只鸽子突然出现。虽然知道鸽子应该不会出现,但仍然抱有一点小小的期望。那个人不是会读心么?他不是能看透我吗?他怎么就不知道我现在如此这般需要鸽子呢?

有人敲门。红袖把药端来给我,“夫人,你病了么?为何突然每日都要喝药?”

“哦,只是补药而已。”我捏着鼻子把药喝完,恨不得咬舌自尽。念临风肯定是故意的,知道我怕苦,还配了这么苦的药给我喝。

红袖把一小碟冰糖放在我的桌子上,就端着药碗出去了。

我洗完脸正准备睡,窗外有扑腾的声音,然后信差准确地落进了我的脸盆里。我捂着嘴笑,刚刚在窗口等它,就顺手在窗下洗了脸,那是它一贯飞进来的路径。我连忙把它抱出来,它很不满地抖动了两下,把水珠甩得我满桌子都是。

真是什么人养什么鸽子,一样的脾气。

它腿上的纸条已经湿了,好歹能看出字迹,“为何找贾富?”

“吉祥街。”我写完正准备卷起纸条,又写上,“靳陶是你指使的吧?”

这回换了只鸽子飞回来,“嗯。”

“你要那么多药材干什么?钱太多是不是?”

只回了一个字,“是。”

我气结,熄了蜡烛,准备上床睡觉。又一只鸽子火烧火燎地飞进来。

“徽州疫情,需要许多的药材救人。我和靳陶,一人一半。另外,一段时间内,回春堂和你们林记没有办法再压低价格,挤垮别的药铺了。”

我的心软下来,因为徽州疫情这四个字。我的能力有限,像收集橄榄叶那些,已经是我能做到的极限。他如今身居高位,要多少财富就有多少财富,却仍然没有忘记少年时,在武威拉着我的手,许下的那个宏愿。

“有生之年,我定要用自己的手,去帮助尽可能多的人。用平常心去看待名利,用竹子的气节来做人。”

那个少年迎着朝阳缓缓站起来的样子,至今还如幅图画一样呈现在我面前。我们之间的八年,有太多的缺。我甚至一度不敢确定,这个寿阳郡马,这个九州商会的大行首,这么遥不可及的一个人,还是不是我认识的念临风。

我提笔写下,“腿没事吧?我一时没留心就做了不该做的事……”

“无碍。有时你也会故意做一些不该做的事。我明白。”

故意?我什么时候故意了?我瞪着鸽子,发现它的腿上绑着一根红绳。立刻想起锦囊里面绑在一起的那两缕头发,正是我们第一次……后,被迫绞下的……虽说那次是我主动的没错……可是,念临风你难道不是半推半就了吗!我恼了,把鸽子轰了出去,“碰”地一声关上窗子。古人云:一失足成千古恨!

我躺在床上,愤懑难平。

第二天一早,红袖“砰砰砰”来敲门,一边敲一边喊,“夫人,出大事了!”

☆、桃花二十七

我爬起来,伸了个懒腰,“什么大事?”

红袖“噔噔”地跑进来,“吉祥街的一家绸缎庄着火了,而且刚好被从京城来督办贡锦的御史大人看见。相关人员都被带到衙门公堂去了。”

我皱眉,“可有人员伤亡?”

“由于发现得及时,并没有人员伤亡。但好像被御史大人知道了吉祥街收购的事情,现在正在审呢。”

“走,我们去看看。”我精神抖擞地下了床。

府衙审案一般是不公开的,所以城中的百姓就像一窝蜂一样围堵在府衙的门口,三三两两地扎堆在一起聊天。我和红袖到的时候,早已经是水泄不通的状态。孙屠夫奋力地向我们这里挤过来,“林晚,林晚!”

我向他点头致意,“怎么回事?”

“出事的是贾富的绸缎庄。因为吉祥街的店铺被收购,这家绸缎庄被迫关门,但是一些大的物件带不走,就在后院焚烧。没想到一不小心走了水,连累整个铺子被烧。幸好人都没事。说来也巧了,御史是今天天擦亮的时候到的姑苏,刚好撞见了这件事。”

我看了府门一眼,“现在如何?”

“御史把绸缎庄的掌柜和伙计带进去没多久,江别鹤和方重也进去了。刚刚郡马也到了,估计正在审。我听别人说啊,这个御史非常铁面无私,拉下了许多的贪官污吏,和贤王是死对头。”孙屠夫说得兴奋,唾沫横飞。

红袖道,“贤王在京中的权势那么大,怎么有人敢跟他作对?”

孙屠夫搓了搓手,“我也不知道啊。不过这是好事,对吗?”

我们说话间,府衙门口的官兵向两边让开,一群人从里面走了出来。为首的是念临风和一个瘦瘦高高的中年男子,他们正在交谈。而宋清流则灰溜溜地跟在后面。官兵和衙役把百姓分拨到两边,我站在尽皆俯首人群中,微微抬起头。

宋清流的身后跟着贾富,江别鹤和方重。我有几日不见方重的身影,他越发清减了,眼睛底下有一层薄薄的黑影。一身肃杀的黑衣,与今日晴好的天气格格不入。他摆出一贯冷漠的表情,低声和江别鹤说话。

站在念临风身边的那个中年男人朝念临风拜了一下,伸手指向一个地方。念临风顺着他的手势看过去,身形明显顿了一下。我看到一个人从人群中缓缓地走出来,欢快地跑到念临风的身边,一把抱住了他的手臂。

晴日里,好像忽然炸起了一道响雷,我拉了拉红袖,躬身退出了人潮。

女人心是这天底下最小也最大的东西。丝毫容不得一粒沙子,又会因为爱而头脑发热地忘记了一切的现实。

我在街市上闲逛,想要排解心中的郁结。忽然看到一大一小两个身影飞奔过来,红袖猛地把我拉到一旁,这才避免了与他们相撞。定睛一看,居然是李慕辰。他一张脸涨得通红,大叫,“娘!有人追我们!”说着,就把身边正气喘吁吁的一个老者一起拉到了我身后。

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正要询问,又看到一伙举着木棍的年轻男子追了过来。

领头的一个指着我身后大声地嚷嚷,“在那儿!”言毕,我们就被一群人给包围了。

“李慕辰,你给我惹了什么烂摊子到底?”我咬牙切齿地低声问身后的人,李慕辰贴在我背上说,“娘,这些是一品香的帮工。”

一品香几时有了这帮凶神恶煞的帮工?我清了清嗓子道,“何事?”

领头的那个壮汉挥了挥手里的棒子,“那个老东西要了我们一品香最好的酒,最好的菜,摆阔般吃了许久,临了跟我们说他的钱袋被偷了,付不起钱。我们掌柜吩咐我们收拾他一顿,好叫他记住教训,这个臭小子却突然冲出来,推了我一下,把人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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