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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寸良缘(10)

孽缘啊孽缘。方小八你看人的眼光和做生意的眼光怎么就能差那么多呢?

云顾言抬头看到我,连忙走出来,“夫人,你怎么站在门口发呆?”

我笑了一下,“哦,在想一些事情,不自觉地就入了神。前阵子我听方掌柜说,你连着几日都没到店里来,可是身体不适?”

云顾言摇头,“没有。只是因为一些紧急的私事,来不及跟方掌柜告假。不过夫人放心,这几天我已经把积压的事情都处理好了。”

“我不是担心这个。我……”我话还没说完,远远地看见方重和苏淡衣一起朝这边走过来。苏淡衣挽着方重的手臂,一副很亲热的模样,目光扫到我和云顾言这边,透出一股挑衅,更快地往这边走过来。

我总是佩服这个女人像斗鸡一样的精力,担心地看了云顾言一眼。

“晚姐姐,云裁缝,真是好巧啊!”苏淡衣娇声说着,人已经到了我们面前。

我真的很想让方重把这个妖女拉走,然而大庭广众之下,又不好发作,只能露出一丝笑容,“方重刚回来,你不让他多休息几天?”

“姐姐可别冤枉我,是方重要带我来逛街的。顺便来看看我们成亲要用的东西。”苏淡衣更加贴紧方重,靠在方重的怀里,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

我一阵反胃,云顾言显然是想眼不见为净,直接转身回到店里去了。

“你们慢慢逛,随意。”我抬脚要走,苏淡衣伸手拦住我,“姐姐,我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你再讨厌我,也得顾虑一下方重不是?家里住了一些来路不明,不干不净的人,我是给姐姐面子,不然早就把她们赶出去了。”

我强压住怒火,转身看她,“不要像疯狗一样到处咬人。况且,诬赖一个无辜的孩子,恐怕连狗都不如。”

“你……!”苏淡衣气急,想走过来,方重一把拉住她,“你要干什么?”

“她骂我!她说我连狗都不如!”

方重一眯眼睛,“你自找的。”

“方重,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成你的未婚妻?你别忘了……”她好像要脱口而出什么,却被方重厉声打断,“闭上你的嘴!我虽答应娶你,可你最好有点分寸,不然到最后,大家都会很难看。”说完,一甩袖,径自走了。

苏淡衣气急败坏地瞪着我,忽然又笑了起来,“好,这是姐姐逼我的。我们走着瞧!”

☆、桃花十

我真心没把苏淡衣的威胁放在心里,回到府中,照常吃吃喝喝。

晚上,惠娘和虎儿都没有出来吃饭,苏淡衣也没了踪影。我问方重,方重给李慕辰夹了一个鸡翅膀,淡定地说,“腿长在她身上,我管不了。”

可我的心中,总是有一种挥之不去的不安。吃过饭,就和红袖一起去惠娘住的地方看看。

屋里没有光亮,门上落着锁,只门前地上有一个信封一样的东西。

红袖拿起来给我看,是惠娘的笔迹。

我疑惑地把信抽出来,信上写道:夫人待惠娘恩重如山,惠娘本不该不辞而别,更不该有所隐瞒,但怕连累夫人,所以不能不走,也不能不沉默。然而,惠娘的秘密似乎被苏姑娘察觉,不知她会不会用计陷害夫人,望夫人多加珍重,后会有期。

“这是什么意思?”我把信递给红袖,红袖迅速地看了一遍,“好像是说,她有什么秘密瞒着我们?”

我锁眉,“一定是苏淡衣耍了什么手段,把他们逼走了。”

这时,李慕辰风风火火地跑过来,大声喊着,“娘啊!快跑,快逃命!”他冲到我面前,拉着我就跑,我不解地问,“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来了好多官兵,说要抓你,二叔正挡着呢!”

我跟着他跑,可还未跑多远,就见一群官兵迎面包围过来。李慕辰急得满头大汗,紧张地抓着我的手,不知所措。我按住他的肩膀,低声道,“别担心,我能应付。”随即迎向带头的一个官兵,“不知诸位夜闯我的府第,所为何事?”

那官兵伸手指着我,“大胆林晚,窝藏朝廷钦犯,该当何罪!有话到知府大人面前说去吧!”他一挥手,立刻就有两个官兵上前押住我。我心中已有几分了然,未作任何的反抗。

他沉声道,“带走!”

“娘!”李慕辰扑过来,死死地抱着我,不肯松手。我轻声道,“听话。清者自清。”

他睁着泪眼望着我,我重重地点了点头,他才慢慢地松开手。红袖追过来,惊愣住,说不出话来,只是本能地拉住李慕辰。我想多看看他们,可是官兵押着我往前走,不让我回头。

活到二十三岁,头一次知道知府衙门的大牢长什么模样。我被狱卒推进牢房里,牢门被他们重重锁上。

铁窗上透进来的月光清清冷冷的。隔壁牢房里的囚犯,发出细微的鼾声。身下的草堆有点潮湿,身后的墙壁冰冷得刺骨,四周都没有什么光亮。我寻了个角落坐下来,原来这就是做囚犯的感觉。

有人朝这里走过来,火光渐渐蔓延在整个暗沉的视野里。

宋清流停在牢房外,摸了摸他的山羊胡,摇头道,“林晚啊林晚,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我跪在地上,“大人总要告诉小的,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吧?”

“本官只是得到密报,说你窝藏通州县令的妻儿,本来要把你们一并捉拿归案,可惜让他们母子跑了。”

不用想都知道,这个密报是谁捣的鬼。定是苏淡衣那日搜查惠娘母子房间的时候,发现了什么端倪。我连忙拜道,“请大人明察,小的事先毫不知情。”

宋清流冷哼一声,“你这是一面之词!”

我的心颤了一下,仍是镇定地问,“敢问那通州县令所犯何事?”

“贪污。通州是徽州疫情的重灾县,朝廷下拨了大量的银两赈灾,却有半数不翼而飞。县令胡冠霖畏罪自杀,但其妻儿逃脱,据说拿走了一份重要的账目。”

贪污是我朝皇帝最痛恨的罪行。一旦官员被查出有贪污的行为,除了抄家之外,满门抄斩。

惠娘居然隐瞒了我如此重要的事情,难怪她戒心重,不爱出门,却又像是大家闺秀出身。

“大人,小的真是无辜的。小的在收留他们母子之时,并不知他们是通州县令的妻儿。”

“本府愿意相信你,可他们的确曾在你家住过一段日子,得你庇护,你要本府如何对上交代?而且据说胡冠霖生前曾得到过一张治疗疫病的药方,上面所述,需用橄榄叶做药引。本府得知你几乎同时开始囤积橄榄叶,这会不会太巧合?”

我抓着生硬的木栅栏,朗声道,“我是武威人,武威多年之前也发生过相同的疫病。当年尝百草试药的神医念柏樟,是我……是……”

宋清流打断我,“念柏樟已经死了。武威现在是匈奴的领土,谁给你证明?”

我全身的力气好像都被抽走了。时隔多年,当这两个已经被我认定了很久的事实,被别人这样轻描淡写地说出来的时候,心仍如刀绞。念伯伯死了,我爹死了,临风死了,很多人都死在我面前。我滑坐在冰冷的地面上,好像重回八年前的梦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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