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婉堂和肃朗月交换了一个眼神，又问道：“你的意思是说，那些所谓的御卫军是别的人马？”
玖儿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
“那你知道柳儿和磬茗怎么样了么？她们俩还好么？”对于这两个一直悉心照顾她的丫鬟，她自然是非常牵挂的。
“不知道。我没机会见到她们，不过她们应该不在偷逃出去的人之中吧。就算是逃出去，也是为了找你吧。”
“不不……我的意思是说，既然我都被通缉了，她们会不会因为是我的贴身丫鬟而被抓起来啊？”
“啊……”玖儿思索了一下，认真地点了点头，说：“有这个可能。”
“你怎么说话大喘气啊？那到底有没有啊？你再帮我去打探打探吧。”
“哦。”玖儿不耐烦地应了一声，忽然问道：“你们难道不好奇我为什么送药进来么？你们不想知道我为什么知道靖月王爷醒了么？”
“为什么啊？”易婉堂心不在焉地问了一句，她正在担心两个小丫鬟的安危呢。
“因为你们实在是太吵了。整个跨院的人都知道王爷醒了，他感情丰富的老婆一直大哭不止。还喊什么‘大坏蛋’之类的。他们担心有人虐待病人，所以就派我做代表进来查看一下咯。你们若是想知道‘他们’是谁的话，那我就告诉你们吧。他们就是我刚才指的整个跨院的人……“玖儿的面瘫脸上又没有表情了，声音也变得很机械。
“呃……”易婉堂有些不好意思了，脸颊甚至有些微微发红。也就是说，所有人都听到她看到夫君醒来后不自觉地发出的喊声了？她都忘了，这个小跨院本来就是给下人们修建的，每个屋子离得特别近不说，隔音还不太好。虽然父亲把他们安置在这里是为了最大限度地减少别人的怀疑，但这简陋的条件还是让人很不适应。她倒是不在乎什么简陋的床榻、简陋八仙桌，她只在乎这简陋的“墙”……他们夫妻的悄悄话都比别人听到了，她还有什么颜面啊？
“既然小的已经确定靖月王爷没有遭受太严重的虐待，又服侍二位喝了药，那小的还是退下了。”没有得到许可，玖儿已经自说自话地离开了。作为一个神奇的小孩，他的一切行为都不需要呵护规程，也不需要什么理由。
玖儿走后，屋子里又一次只剩下了夫妻二人。肃朗月凝视着素容憔悴的妻子，柔声道：“堂儿，你身世的事……”
“算了。”她忽然说：“你早知道就早知道吧。你不想告诉我一定有你的原因。我不怪你。”
“这算是因为我受伤而给我的特别优待么？以往出了这种事情你会闹很久脾气的。”她的反常举动倒是让他很不适应。
“我说了，我没你想得那么软弱，也没你想的那么小心眼。你不是要我信任你么？我信任你一下子你又怪我不闹脾气了？那好吧，那我闹脾气好了。反正那些‘别人’都可以清清楚楚地听到。不如我就闹大声一点。”
“堂儿。”他用行动起来不太灵活的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右手，说：“我知道你会怪我，你现在这么说，只是因为我受伤了。你不想跟我闹脾气，是因为你怕影响我的恢复。你真的长大了。”她任由自己再次倒进他的怀里，任由他的唇在她的额上留下一串串细碎而温柔满溢的吻。他将温热的气息带入她的身体里，她顿时觉得周身都被他包围。那种感觉，真好。他说的没错，她是怪他的。如果他是在跟易淏澄打那个决定她命运的赌之前就已经知道她身份的话，那她不得不重新考虑这一切事情究竟为什么是现在这个走向了。然而，他刚刚穿过残酷的命运生死线，他刚刚回到她身边，他刚刚才让她重新感受到他的温柔与眷宠，她不想让别的事情打破这些美好。所以她决定放下，放下某些怀疑，放下某些责怪。她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他能够好起来，能够变回以前那个英挺威武、所向披靡的肃朗月!
“叩叩叩——”门外传来敲门声，接着是玖儿通报的声音，得到了许可之后，他再次走进了屋里，说道：“门外的人想见靖月王爷。”
“哪位？”易婉堂只得暂时离开夫君的怀抱。
“素霞长公主。”
【红唇香，半盏伤 3】
司寇竹烟入内，查看了一下肃朗月的伤势之后，说：“靖月王爷，虽然千年冰已经解了你的毒。但你还需要假以时日来休息。这段日子，你可以和你二哥为伴了。你们也算得上是病友了……”
一听到“二哥”两个字，肃朗月沉声问：“他也在这里？”
“我们认为，此刻宰相府应该并没有什么危险，所以我就把他带来了。你遇刺之后，御卫军主要盯着的就是靖月王府和宰相府，这两处他们都已经搜查了四、五遍，并在外面围了个水泄不通。他们根本想不到我们会偷偷潜进来，并且把这里当成了一个集会之处。对了，靖月王爷，有些事你可能不知道。你所掌管的御卫军已经有了一个临时统领，但那个人并不是你的得力助手桑华，而是一个叫荆自安的人。”
“荆自安是一员老将，参加的战事虽然不多，但还是有一定威望的。更重要的是，他曾参与了二十多年的那场大战。”肃朗月沉吟少许，又说：“也就是说，只要本王不现身，本王的人会一点点被吞掉。本王的兵权易主也是早晚的是了。本王需要人告诉桑华我的去向。但如今他一定是被盯防的重点目标。”
“正是如此，你一失踪，他们一定会在你的得力助手那里寻找线索。不过你放心，我已经派人成功把消息传到了。我告诉他不要轻举妄动，伺机而动。”
“不愧是长公主。”
虽然得到了赞许，司寇竹烟的神情却十分严峻，她说：“靖月王爷，等你身子渐好，也许你可以同他谈一谈。”
肃朗月自然知道素霞长公主口中的“他”指的是谁，他点头，“我们确实有很多话要谈。”
易婉堂听得出来，肃朗月和司寇竹烟的谈话半明半昧，很多事情都没有点破，但彼此都很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意识到，他们绝不是初见，之前一定打过很多次交道了。司寇竹烟离开后，她一直守在他的床边，伺候他用药进食。为了不让他过于疲劳，她强制他睡下。看着他的睡颜，她竟然不经意地笑了出来。她忽然回想起刚进王府时的一件事。那时她还小，顽劣不说，还最喜欢和他作对。有一日她趁着他午间小憩的时候溜进了他的卧房，拿起事先准备好的毛笔想在他的脸上写字。没想到就在笔尖马上要接触到他脸的那一刻，他突然睁开了双眼，她吓得一缩手，笔墨全都画在自己洁白的衣衫上了。那次失败的恶作剧事件之后，明明身为“犯人”的她却理直气壮地控诉他弄脏了自己的衣服。他倒也不辩解什么，任由她不合情理地指责着。还到缙安城最好的布庄亲自选了面料，又找了最好的裁缝做了十件衣服赔给了她。当她看到那十件衣服的时候，她都有点傻了，这男人到底是没脑子还是满不在意这种对她的放纵呢？那时候的她在想，他要是总这样的话，她会越来越过分的……如今，她真的被宠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