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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你经过(6)

“你才笨!故意欺负她……”杨雪芬忙着安慰明显落寞的薛宁,不忘“助纣为虐”的丈夫,“都是你教出来的好儿子!”

薛诗杰却满足地嗅着手中未点的烟,“没关系,这样才像一家人。”

一家人……

薛书阳扫了眼头埋得很低,手指还在桌布上乱划的薛宁,不得不承认刚才他的喜悦是自然而生的,也许有一个傻妹妹来欺负也不错。

后面几周薛书阳有意无意地去逗弄薛宁,她总是害怕又紧张地看他几眼就跑掉,依旧没和他说过一句话,几来几往,薛书阳没了兴趣,恢复了往日的冷淡态度。

十一月,深秋至。马路旁的银杏黄成一片,点缀在高楼间,成了这个城市最亮的色彩。周五下午是第二次月考的最后一科,薛书阳早早地回家,在家门口撞见急着出门的母亲。

杨雪芬边穿鞋边说:“我有急事要去你二叔家,黄叔和黄姨今天休息,正好你回来了,赶紧去接宁宁放学。”

“我不。”薛书阳直接拒绝,“她又不是三岁小孩儿,你们用得着每天让人接送吗?”

只穿好一只高跟鞋的杨雪芬单脚站立靠在门前,眯着眼问懒洋洋的薛书阳,“你去不去?”

薛书阳看了看她,又看看她手中拿着的鞋子的后跟,郁闷地点了头。

他老妈,作为一名人类灵魂的工程师,对学生都是和颜悦色,就单单对他凶神恶煞。

薛宁就在他们高中的附小上学,且那附小就在高中旁边,但他们也从未同路上过学。时间表对不上是一个原因,再则学校离家不过二十分钟的脚程,他都是骑单车或者步行,而薛宁,基本上都是司机黄叔开车接送,因为父母怕她被人拐卖。

薛书阳赶到时已经过了放学时间,薛宁没等在校门口,他忍不住厌烦,沿着校道进去,好不容易碰见一个慌张的小男生问有没有看见一年级六班的薛宁,那人好奇地看他一眼,警惕地问:“你是谁?”

现在的小孩儿都这么有自我保护意识?薛书阳想了想,别扭地说:“我是她哥哥。”

“真的?”小男生眼里迸发出希望的光芒,拽着他往前跑。

薛书阳跟着他踉跄的步子往前走,心想你也相信得太快了吧?

小男生叫着快点快点,把他拉到了教学楼后。一排银杏树下,一群男生女生围成一个圈嘻嘻哈哈。

薛书阳比小孩儿们高,一眼就看见被围在中间的正是他那倒霉妹妹薛宁。

薛宁长得粉嫩,杨雪芬宝贝她,总给她穿公主式的漂亮衣服,她今天依然穿着可爱的毛衣、格子裙和白色小短靴……可她此刻的姿态真是浪费了这一身,被人围在中央,惯常地低着头,两只手在身前绞得死紧,薛书阳在旁边看得肝火直冒……

太……太丢薛家的人了!

身高只到他腰间的小男生拉了拉他的衣角,薛书阳矮□子低声问他:“这怎么回事儿?”

“他……他们欺负薛宁。”

“我有眼睛。”这气头上的语气冲得小男生害怕地看了他一眼,又加了一句,“他们一直欺负薛宁,说她……她不正常。”

确实不正常。

薛书阳自认客观地评价,余光里瞄见那边一个男生不知低声说了什么,一群人又笑起来,男生就在这笑声里上前一步,想掀薛宁的裙子。

薛书阳迅速冲过去一把抓住那男生的手腕,可怜这小弟弟做了他怒气下的第一个牺牲品,被捏得哇哇大叫,身边的同伴顿时作鸟兽散,全都远远地站开。

薛宁对他的突然出现也是大吃一惊,痴呆呆地张着嘴,拉薛书阳过来的小男孩儿跑过来,神气地站在薛宁面前,恶狠狠地瞪着被薛书阳挟持住的同学。

“老师救我!老师救我!”焦急之下,小男生开始哭喊,薛书阳又觉得好笑,松开他的手,马着脸说:“你们如果再欺负我妹妹,我就把你们全卖了!”

那男生眼角含泪,怯怯地看了他一眼,“猪血是你的妹妹?”

“什么猪血?”薛书阳皱眉,很快就意识到这一定是他们根据谐音给薛宁取的外号,回头看了看薛宁,呆呆的样子确实很像猪,可再像也容不得别人乱叫。

薛书阳又揪住那男生的耳朵,“我就是她哥哥!亲哥哥!不准给她起外号!以后也不准欺负她!”

“好痛好痛!”男生又开始哭叫,“谁稀罕欺负她,是她自己太笨了,又不和我们说话,惹人讨厌。”

薛书阳其实无法反驳这句话,好心地放过他的小耳朵,继续恐吓:“反正以后如果你,还有你们……再掀她的裙子,我知道了就来割你们的小JJ。”

这个威胁似乎奏了效,小男生满脸惶恐地拉着同伴走了。一直一声不吭站在身后的那个小男生突然笑呵呵地拍手道:“哥哥你好厉害!”

薛书阳吐了口气回过身,盯着薛宁,薛宁又不自觉地低下了头,他这个气啊!于是气恼地伸手抬起她的下巴,“不准低头!没出息!以后别说你是薛家的人!”

薛宁被迫仰视他,他也毫不掩饰厌烦和气愤,继续盯着她,小男生紧张地围着他们转圈圈……直到薛宁眼眶盈满了泪光,薛书阳才放过她,粗鲁地把她的书包从她背上拽过来,牵着她的手往校外走。

到校门口的路上,小男生终于有机会做了个自我介绍。

“我叫段羽,是薛宁的同桌,也是班上唯一和薛宁说过话的人。”

这是他的原话,语气还带着薛书阳不能理解的骄傲和成就感。

听罢这句话,薛书阳回头看了看旁边面无表情平视前方的薛宁,开学都快三个月了,她真的只和这个段羽说过话?心里有些不爽,他自己还没和这位妹妹正面说过话呢,这个小子竟然比他厉害?

想到这里,薛书阳好奇地问段羽,“既然她只和你好,你刚才为什么不帮她?”

段羽惭愧地低下头,瓮声瓮气地说:“我想的……可我打不过他们……薛宁让我先走。”

薛书阳想不到他如此诚实,敲了敲他的头说:“以后谁再欺负薛宁,你来告诉我。”他知道薛宁这个闷葫芦是什么都不会说的。

到了校门,等待已久的段羽的家人把他接走,离开前段羽和薛宁告别,薛宁只挥手做了拜拜的手势,段羽又小大人样地对薛书阳说:“哥哥,你别怪薛宁,他们都是嫉妒薛宁才欺负她的。”

“哦?”薛书阳觉得他很有趣,“她有什么值得嫉妒的?”

“女生嫉妒她长得好看穿得漂亮!”这句段羽答得干脆,摸了摸头后又说:“男生……男生嫉妒只有我能和她说话。”

薛书阳对小孩子的逻辑忍俊不禁,温和地掐了掐他的小脸蛋,和他说了再见。

回家的路途,只剩下他们两人。薛书阳左手提着薛宁的书包,右手牵着她,一言不发。秋天的夕阳被他们甩在身后,银杏叶斑驳的路面映着一高一矮一前一后,却紧紧牵着手的两个背影。前面那个走得轻盈稳当,后面这个脚步快而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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