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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回头草(4)

我苦笑,我故意站在门口,故意让他把我撞出去两米远,故意脸先着地……我吃饱了撑的玩空中飞人玩儿?但眼下我实在不想继续在这帮人面前丢人了,再扯下去恩恩怨怨都不知道要翻出哪一年的旧账来。于是我坚守本分的继续痛苦:“我……我不行了……”肚子好像又开始翻腾,刚才撞了一下地的脑子一阵阵犯混沌。再不把周慕辰折腾走,我真要不行了。

周慕辰沉默了片刻,忽然沉声说了句:“上医院是吧?走!”

我稍微有些迷糊的脑子还没反应过来,人就忽然被周慕辰一把抓了过去。陡然离开两边的搀扶,我身子立刻失去了重心,狠狠一头撞在周慕辰的手臂上,撞得眼前一片金星。那是手臂吗?那是跟铁柱吧!

周慕辰也没再多说话,拉起我就走出去饭店。还好我反应够快,在被拖出门的前一秒抓到了还躺在“奇葩”手里抱。“奇葩”本来还想说点什么,却被周慕辰冷冷一瞪憋了回去。其他人更是默默且迅速的让出一条路,烫手的山芋终于丢出去,闪慢一步都怕被误当成见义勇为脱不了手。他们是来找未来老婆的,不是来行善积德的。

我心里长舒了一口气,客户群应该暂时是保住了,目前就剩怎么眼前这个脸上可以挂一层霜的男人要怎么办。

他显然没兴趣问我的意见,一出餐厅就直接伸手打了辆出租,把我塞进车里之后并坐到我旁边之后,跟司机说去最近的一家医院。

我有些奇怪,虽然自他毫不留情甚至近乎侮辱般“点醒”我之后,我就尽量不去关注他的任何消息。但周慕辰好像就是那么一个无法忽视的存在,但凡同学聚会、校友碰面、闺蜜八卦等等等等,话题里总是或多或少有那三个字。我再缺心眼,也不是个聋子,并且也没高级到可以缝“周慕辰”三个字就自动失聪,于是说没有联系,但或多或少还是知道一些。他本来家境就不错的样子,毕业之后和他最好的哥们儿合开了一家科技有限公司,主营软件开发之类的,据说发展得很好很强大。怎么都是老总级别的人了,还没个配车?

车内异常安静,连司机都非常配合的没有开那吵死人的交通广播,气氛冰冷至极。

我当然不可能真去医院做什么脑部扫描,除非我真脑子进水了才会不知死活的再去惹他。于是,我清了清嗓子,小心的说了句:“那什么,我脑子现在不疼了,还是不用去医院了吧。”

周慕辰转过来看了我两眼,说:“央晓,你逗我玩呢?”

我有点心虚,刚才确实是不想他跟那帮客户纠缠才非说要上医院,现在都出来了,自然应该各回各家。我不想逗他玩儿,这辈子都不想,但也是情非得已啊。我咽了两口唾沫,勇敢的迎上他芒刺一样的目光:“我哪儿敢?就是突然就不疼了。你看现在我下车,你回家,这是多么美好的安排……”

“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一点都没变,想法莫名其妙,行事处心积虑。”他忽然蹦出这么一句话,震得我心里一片茫然。这两句话乍一听咋这么矛盾呢?

“你什么意思”?我咬牙看着他。

周慕辰哼了一声,说:“难道不是吗?刚才在餐厅,你那么大张旗鼓的跑进洗手间,难道不是想引起我的注意?”

我一口气差点没接上来。还没来得及辩解,他又接着说:“后来还故意站在门口跟那帮人喋喋不休。我说,你什么时候这么弱不禁风了,稍碰你一下就跌出去那么远?明明没什么事,还吵着闹着要上医院,你敢说你不是故意的?”

我舌根纠结,怒从心头起,一时竟然不知道应该从哪儿说起。怎么才能说起清楚我是被迫顶上跟人相亲,加上我拉肚子拉到腿软,再加上我要保护我的客户不受他这毒舌的刺激?

我急赤白脸的说:“我……”我想说我当然不是故意的,但转念一想好像要上医院那段确实是故意的。妈的,这情况怎么就这么错综复杂普所迷离!

周慕辰冷笑:“说不出话来了?央晓,你是不是对我还没死心,所以才闹出这么大动静跟我纠缠不休?”

“孙子才想跟你纠缠不清!”我终于忍无可忍的骂了出来。“你当我的脸皮是全金属外壳啊?六年前你那么丧尽天良的话都能说得出来,你就是一天仙我他妈也对你没心思了!司机,停车!”

汽车一个急刹停在路边上。我埋头就准备走人,手腕忽然被人拉住又扯了回去。周慕辰凑到我脸跟前,咬牙切齿的问:“我说什么丧尽天良的话了?”

我也怒了,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吼道:“说我不知廉耻的是你吧?说我滥交随便的是你吧!你不喜欢我就不喜欢,我也认了,又为什么要说那些话来让我抬不起头,你不是丧尽天良是什么!”

司机的声音忽然飘过来:“两位……”

“你闭嘴!”我和周慕辰异口同声朝他怒吼,司机顿时就快哭了,后边的话生生憋了回去。

周慕辰也开始冲我吼:“我说错了吗!你怎么不看看你自己做的那些事!我哪一个字说的不对?”

我吼:“我做什么了!”我他妈除了脑残喜欢上他,哪件事行得不端做得不正。

还没等周慕辰吼回来,我忽然一个哆嗦,肚子里那股热浪又翻了起来。心里哀号了一声,妈的,又来了!

他吼:“你……”

我吼:“什么都别说了,横竖以后再见不着!拜拜!”说完猛推了他一把,风驰电掣的跳下车去。

周慕辰还在后面吼着什么,我也没心思去听。一溜烟冲到路边小公园里,还好立刻发现一个公厕,要不就真要没脸见人了。

蹲在厕所的时候我觉得眼睛有点发酸,也不知道是因为如释重负还是因为往事不堪回首。我以为六年里我忘得很干净了,虽然偶尔梦到他的后脑勺,但是那些伤人的话却再也没有出现在梦里。但是,仅凭我刚才吼得那么顺畅无误,我就明白了,我根本一个字,一秒钟都没忘。

第4章

晚上拖着快要散架的身子刚踏进家门,小姑就打电话来问房子租出去没。

哦,我又忘了说,我现在蜗居的这间小破栖身之所,产权是属于我那已远嫁多年的小姑的。她嫁到C市的时候,中国百分之八十的人都还太明白房地产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不过她还是极有魄力的用所有的嫁妆置办了这套小房子,老旧程度可想而知。如今全民皆炒房,破屋都值千金了,她又想回老家养老,本来是打算把这破屋套现去老家买套大房子。可就在要交易的前一天,不知道是哪个杀千刀的神棍跟我小姑说:这房子占着一方风水宝地,千万不能卖,要不家里不是破财就是又灾。

于是乎,这老房子的后事就落到了正好准备在C市扎根的我身上。两个月前小姑回老家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要我把另外一间租出去,以贴补她在老家打麻将的亏空。我非常能理解她总是点儿背输钱的心情,再加上我们家八辈子没出过一个有钱的亲戚,生活水平长期浮动于小康以下,要她把整套房子就这么平白无故给我干住,也实在说不过去。再说了现在随便去哪儿租个破屋子不得千儿八百的,小姑能让我白住一间我就已经千恩万谢了,说什么我也得把另一间给她租出去,用商业的角度说,这奏是双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