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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长的拥抱(40)

二诊结束后就是五一长假,杜恒泽一下子松懈下来,拉着余微去公园晒太阳。因为非典,偌大的公园冷冷清清,两个人走来走去,人都没碰到几个。

杜恒泽吃过晚饭回家,杜妈妈竟然回来了,从厨房探出头来说:“回来了?吃饭吧。我炖了汤。”

他本想说吃了,转念一想进厨房拿碗筷,问道:“爸爸今天不回来?”

“我们轮休,他明天回来。”

吃饭时他看着妈妈疲惫的神色,一阵心疼,问了问医院的情况,贴心地叮嘱了好些事。

虽然杜恒泽的食量不小,但毕竟在外面吃过了,这下吃了小半碗米饭,喝了几口汤就不再动筷子。杜妈妈奇怪地看他一眼,憋在心里半天的问题终于还是问出了口,“你今天下午出去逛街了?”

“嗯,在广场那边闲晃了会儿。”杜恒泽面不改色地说。

杜妈妈露出难怪的表情,笑着说:“你朱阿姨说她今天下午在那边看见一个人像你,我以为你在家,就说她肯定认错人了,没想到真是你。”

杜恒泽心刚一跳又接着松了口气,这位朱阿姨是父母所在医院的护士长,也是胡娜娜的妈妈。她在广场看见他?那肯定是认错人了。于是他自然地说:“是吗?我没看见朱阿姨,不然一定会打招呼的。”

杜妈妈看着他把自己的碗筷收拾好,神色变得有些严肃还藏着一丝失望。吃完饭杜恒泽去房间看书,杜妈妈洗完碗后端着水果进来说:“最近还是少出门,这形势可能还要恶化,要不我去学校请个假,最后一个月,你就待在家里复习?”

“不用了妈妈,”杜恒泽觉得母亲太过夸张,“学校现在都凭学生证进出,也有打消毒药水,还有分配预防药,你放心吧,倒是你们在医院得小心。”

杜妈妈笑着拍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长地说:“爸爸妈妈都是医生,这种时候就该守在自己的岗位,做自己该做的事,就像你是学生,就该抓紧时间学习,其他事情别去多想。”

杜恒泽敏感地嗯了声,看着母亲出房间的背影若有所思。

妈妈不会是发现什么了吧?

高三五一放了四天假,杜恒泽有两天都和余微在一起,五月四号的下午,两人在空荡荡的电影院后排看一部并不新的片子,余微抱着碗刨冰呵呵笑,并不喜欢这个的杜恒泽被强迫着吃了一棵杨梅,酸得皱起了眉,余微不满地反手抹了他一脸的冰水,“姐姐看今天是你的节日才伺候你的,居然敢这样蔑视!”

杜恒泽擦着脸嘲笑,“你那样儿还姐姐……萧夏看着都像你哥哥。”

“找死!”

闹了一会儿,剧情不知道进行到了哪儿,余微怪他捣乱,他无辜地眨眼,“分明是你先招惹我。”

余微不和他争辩,一动不动地盯着大屏幕拼凑情节,他看着她傻气的模样笑着叹息:“真想暑假赶紧到。”

“你是想高考赶紧过去吧?”余微无良地揭穿他,他不反驳,但她这话只对了一半儿。

他是很想高考赶紧结束,却并不是因为讨厌高考,毕竟国情所致,不是他的讨厌就能改变的,他只会把时间花在努力适应上,而不是一味埋怨……他期盼的是,高考结束后的生活。

高考结束后,至少他的爱情不用再这样遮遮掩掩提心吊胆……吧?

“喂……”杜恒泽拍拍她的手臂,认真看着电影的余微没理他。他就干脆伸手把她的脸掰过来,小声说:“等我去外地上大学了,你可要记着我那天说的话。”

“什么?”余微茫然地问。

杜恒泽只当她沉浸于电影,敲敲她的脑袋说:“情人节那天我说的啊……因为我肯定会报外地的大学,那么我们只能寒暑假才能见面,要记得给我打电话和写信。”

“……哦。”余微反应过来,原来那天他说的是这个?

也是啊……现在都五月了,九月份他就会去上大学,到时候……

“还有不准出墙!”杜恒泽恨恨地加了一句,余微扑哧笑出声来,“什么破比喻。”

“反正你那天都答应了,”杜恒泽得意洋洋地说:“要每天和我通电话,每周给我写信,不准喜欢上别人。”

余微大为头疼,她那天答应的是这些?她深深地觉得自己被自己卖了。

看完电影,杜恒泽就得回学校上晚自习,余微便回家,在车站等各自的公车时,余微难得的一直拉着他的手,笑嘻嘻地甩来甩去。杜恒泽当她撒娇,很受用地接受了。

可目送他离开后,余微就抿唇收了笑,九月后的事情,或者更远更久后的事情,哪是一句迷糊的答应就能决定的?

*

五一长假后,余微回到学校上课的第一天上午,班主任就拿着温度计让每个人测体温,又问谁五一长假去了外地旅游,折腾了一个多小时。

下午上体育课时,有人大呼小叫地奔过来说:“要封校了!”

中师本来就是封闭式管理,平时也出不去,封校的意思是?

“周末也不能回家吗?”旁边的人担忧地问,消息灵通人士重重点头,“说是至少要封一周,因为五一节有好多人出外旅游,得观察一周。”

全体哗然。余微表情平静,封就封吧,反正她周末回家也没事。最近家里也不忙,张红茹也不需要她帮忙。

只是还是得打电话报备,张红茹担心地问了好几次他们班有没有被隔离的,余微一再安慰,倒像是他们那儿是隔离区。萧夏接过电话时,余微松了口气,“阿姨想太多了,你帮着安慰安慰呀。”

“嗯。”萧夏应下来,又说:“你自己也小心点……有什么要带的吗?”

“暂时没有,学校里什么都有呢。”余微呵呵笑,“我周末不回家,你也别往外跑,帮着阿姨做家务。”

“我知道。”萧夏不耐烦地说,心里却着实不反感她这样的唠叨。

通知了家里,晚上十点,她又直接拨了杜恒泽家里的电话,因为他父母最近晚上都不回家,这几天都是回家后才给她电话。可这次接电话的却是一个沉稳的女声,余微惊愕地忘了说话,那边问:“喂?请问你哪位?”

她手一哆嗦就挂了电话。

肯定是他妈妈,当晚余微躺在床上看着白炽灯想。听恒月说他妈妈很威严,不说话的时候她都怕,比她们当年的生物老师杨绍还可怕。这是杜恒月式的比喻,可见当年杨绍给她留下了怎样的阴影。

听声音是挺严肃的,余微翻了个身,听说他爸爸妈妈都是市医院数一数二的主治医生,妈妈还是什么主任,事业成功者,也许是有些傲气的。

不知道她真人好不好相处?恒月不还说她伯母虽然严厉但人挺好的吗?余微揉了揉沉重的眼皮,挨不住睡了。

第二天全校迅速地发放了非典期间特用的出入证,只能凭此证出入教学楼和宿舍楼,学生证都不管用。余微站在走廊上看那个证件上自己的照片,嘀咕道:“都在那宿舍住两年了,这拍得失真的照片还没这张脸管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