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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悠岁月(71)

第四十九章·踏莎行

出国的事很快就在系上传开了,覃悠再次成为焦点,所有人看到她都说恭喜,她无言可回。公开就有公开的做法,刘老师在这周年级集会时专门说了此事,又说这是暂时的结果,还需要考察一个月的。覃悠不明白老刘的想法,她已经明确地表示她不想去,老刘这意思却像是要将把逼上梁山,她若当众开口拒绝,不知多少人要说她不知好歹,私底下说的老刘又全不放在心上。

覃悠打了电话回家,和父亲说了这事。父亲的声音很些累,只问她自己的想法。

“我不想去,但是现在这样……”

父亲沉默一会儿,又说,“你不想去就不去,我和你们老师说说,把机会留给其他人。”

覃悠嗯了声,问,“爸爸,工作很忙吗?感觉你很累。”

“没有……”覃父短促地笑了声,他以为她听不出来呢,“可能昨天没睡好……”

“哦……那你好好休息。”

覃悠很少这样外露的关心他,还有些羞涩,说完就要挂电话。

“小悠……”覃父又叫住她。

“什么?”

“没什么,只是想起小时候,你老摔跤,膝盖全是小血珠,却从来不哭,那时候我就想我的女儿长大后一定是很勇敢的……”

父亲突然这样说,覃悠有点摸不着头脑,笑道,“爸爸你怎么说起以前的事来了?寒假时,奶奶也说我那时候老摔跤总让她担心呢。”

“嗯。只是突然想起罢了……好了,我等会给你们刘老师打电话说说,就说我家女儿要留在国内嫁人呢,不出国。”

“爸爸!”覃悠急急地叫,想不到爸爸也会开这种玩笑,可那边早已经挂断。

下午老刘又叫她去办公室,说她爸爸打过电话了,但他还是建议覃悠仔细考虑考虑,又把那边吹得天花乱坠,她去了再回来将会如何如何。覃悠态度坚决,只说,

“刘老师,它们再好,却也不是我想要的。甲之鲍鱼,乙之砒霜,每个人心里的天秤不一样,又何必强求。”

老刘愣了一下,手捧着杯子转了几圈,有些尴尬地笑,“覃悠,你这个样子,让我想起几年前的自己。年轻真是好啊……”

覃悠不语,她也还记得大一刚进校时看到的刘老师,刚刚研究生毕业,意气风发,带着点孤傲,清瘦,穿着白衬衣,在讲台上讲事情,脸上是真诚的笑容。什么时候,他的笑容变了样,不过28,9岁,就有了明显的啤酒肚,常常神色恭谨地站在一众领导后面。

时间真是可怕的东西。

更可怕的是,你知道,总有一天,自己也会变成那样或是这样。

刘老师轻轻叹气,放下茶杯,“既然这样,我也不勉强你,只是这事现在都公开了,而且……”他犹豫了会儿,“对方指名要你的。”

覃悠不解,“什么叫指名要我?不是系上选一个足够优秀的学生就行了吗?陈诗就挺好的啊。”

刘老师不回答,只说,“我和他们再商量商量……你先回去吧。”

覃悠以为这事儿算是告一段落,心情大好,给陈彦铭打电话说晚上一起吃饭。他似乎能感受到她的快乐,语调也轻快起来,但他这几天忙着帮导师准备资料,抽不出来时间。

覃悠颇为失落地一个人去吃了晚饭,回宿舍的路上接到一个陌生号码的来电,她懒懒地接起来。

“覃悠吗?”听到这个声音的瞬间,覃悠就直起了腰,暖暖的晚风也冷下来。

她听到自己礼貌疏离的声音,“伯母你好。”

第二天下午三点,春光明媚,透过落地玻璃窗洒在覃悠手臂上,她手里搅动着咖啡,微抿着嘴,听对面的人冷声说话。

“既然约你出来,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李云优雅地浅酌一口,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请你离开我儿子。”

覃悠微笑,说道,“伯母……我没记错的话,彦铭今年就24岁了……”言下之意,他是成年人了,交女朋友为何还要母亲来管制,甚至亲自来赶人。

李云脸色微沉,放下手中的咖啡杯,靠在沙发上,说,“他就是42岁,也还是我的儿子。”

覃悠放上勺子,双手交握在桌面上,倾身向前,盯着李云的眼睛,浅笑着说,“伯母……虽然彦铭是优秀得让人觉得再好的女孩子也配不上他,但……我自认是家教良好,勤奋向上,爱国爱家,尊老爱幼的好孩子,而且……我长得并不丑啊,为什么您不能试着接受我呢?”

她黑白分明的眼睛,此刻因为认真专注,更显清澈,嘴角微笑的弧度很像精巧的小括号,漫不经心地将人心括入其中。李云对着她的脸怔了怔,往事汹涌而来,狼狈地偏过头,“你这样大刺刺地盯着长辈,质问长辈,也是你所谓的家教良好?你父亲怎么把你教成这样子?”

覃悠直起身子,淡淡地说,“伯母,因为您有彦铭这样的儿子,我一直觉得您也是他那样温柔的人,所以在还没有见到您之前一直很敬佩……即使是现在,我也很尊重您。也请您……尊重我的家人。”

若刚才她的眼神是真诚清澈,甚至有小小的请求,此刻她的眼神却是犀利干脆,带着不容质疑的坚决。李云自嘲地笑了声,轻不可闻地说了句,“还真像……”又深吸一口气,大声说,“我也不和你绕弯了……那个出国的名额是我为你争取的,相信你们刘老师已经把好处说得很清楚了……但昨天他和我说,你坚决不愿意出国……所以,我只好自己来了。”

覃悠万万料想不到,这事和她有关,心泛起寒意的同时,也庆幸自己从一开始就决定不去。

“原来是伯母偏爱……不过我不会出国,彦铭并不是全部的原因,让您费心了。”

“我没想到你对着这么大的馅饼无动于衷……你说说……你要怎么样才肯离开彦铭。”

覃悠震惊,心寒变成气愤,掌心杯中的咖啡都荡起层层涟漪,她小心翼翼地放下杯子,看着李云的眼睛又带上了一点不解和轻视,

“伯母……您把彦铭当成什么呢?可以用一个出国的机会,或是金钱衡量的物品吗?”

李云轻笑,“你吃过的饭还没我吃过的盐多,就教训起我来了?覃悠……他是我的儿子,我了解他,你们在一起不会幸福,我只是为他好。”

“哦?”覃悠镇定下来,反问,“为什么您就断定我们在一起不会幸福?您问过他的意愿吗?您想过他想要的是什么吗?又或者……您在乎的不是他幸福与否,而是您自己欢不欢喜呢?”

被说中心事的李云脸上微赧,覃悠又笑,“伯母……我一直想问,您为什么这么讨厌我?真的只是因为第一次见面时,我是在彦铭的房间里吗?”

覃悠当然好奇,从小得到的赞美和宠爱太多,她虽深知有些只是客套的过眼云,但她一直相信自己不会让人讨厌到这般程度。她一番追问下来,李云竟无从反驳,只又冷然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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