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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悠岁月(70)

她耷拉下来的脸色,看在陈彦铭眼里,却又是另一层意思。他好不容易才能和她一起,又怎么会想放人呢,只不过这于她的前程确实是一个好机会,他不想那个绊住她脚步的人,是自己,自认最爱她的自己……陈彦铭又笑,以往引以为傲的理智,现在却是如此讨厌!

覃悠叹叹气,敲敲自己的脑袋,自嘲道,“你说老刘怎么就选上我了呢?我平时都不和他打交道……那些老师也不熟呢……”

陈彦铭拍拍她的肩,“当然是你足够优秀啊……这个又不是谁和他亲近谁就能去的。不过……以前你们系上有这种名额吗?”

覃悠想了想,摇头,“至少我没听说过……其他系往年像是有,兴许是今年新增了我们系上的名额吧。”

陈彦铭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拉着她站起来,“今天是你生日,暂时不想这个。两年我都等过了,三年也没多久。”

覃悠看看他,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又冒起来,他宁愿安静地等,也不愿开口留吗?

恋爱这么久,覃悠对某些时刻的自己感到陌生,冲动计较小心眼,这些原本并不属于她的品质,现今却被她一点点地演绎出来。是不是她变了?她把这样的困惑讲给田妮听,田妮却只是揉搓她的脸,嘲笑道,“恋爱中的小女人本来就不能用常人的标准来判断……你这样的,估计属于情况比较严重的……”

是吗?是因为恋爱中,才有这些坏脾气吗?

是吧。

出国的事情并不是她的困扰,陈彦铭故作理智的洒脱才是让她郁结的元凶。

这个生日过得不算愉快,两个人晚饭后闲逛了一会儿,覃悠就说累了要回学校。陈彦铭送她回宿舍,离开前理理她的刘海,又说了一次,“小悠……如果你真想去,就去吧。不用为了我做一些会让你后悔的决定。”

上楼梯时,覃悠无奈地摇头,陈彦铭聪明睿智一世,为何遇到她的事就这么糊涂呢?又或者,他对她从来就没有足够的信任。不相信她的爱,虽然没有他的那样深沉,虽然没有经历过他那样的等待,也还是有一样的重量。不相信她为他做的任何决定,都是甘之如饴,永不后悔的。

这样缺乏微妙信任的爱,第一次让覃悠不安起来。

后几天和陈彦铭的通电话或见面时,两个人都没有主动提这件事。她是早已有了决定,他虽是忐忑不安,但仍然告诉自己不可左右她的决定,于是什么都不问。

老刘依旧执着地瞅空就游说,覃悠委婉地表示她不是很想去,老师可以把机会给更优秀的同学,老刘沉默,然后又搬出一大堆诱惑人的福利来劝说,有点非她不可的架势。

陈诗见这几天覃悠常往办公室跑,心内诧异,这天作为助理的她照常去办公室值班,做好自己的分内事后,便悠闲地坐在老刘的位置上网。办公室里就只有她一个人,老刘离开时开着邮箱和MSN,她游戏没打多会儿, MSN就有信息声,备注为“李教授”的头像闪动。平时有其他老师找老刘,她也处理过,于是她习惯性地点开对话框,那边写着——

刘老师,表格我发去你邮箱了,麻烦你让覃悠填一下。谢谢。

好奇心升起,陈诗打开老刘的邮箱,刷新,查看最新的一封E-mail,正文里没有字,附件里有一个excel,她下载下来,打开……手在鼠标上滑动,快速浏览完表格,陈诗难以置信地向后靠在椅背上,盯着电脑屏幕看了会儿,又深呼吸坐直身子,仔细看了一遍表格。

那是英国那边发过来,要求学生填写个人信息的表格,备注里详细地写了如果过去会享受的学业和生活上的福利。

完完全全地阅读完,陈诗眯起了眼睛,这个给覃悠填?

这个合作项目,以前就有,但她们系上一直没争取到名额,看来今年是有了机会……可是,为什么是覃悠?陈诗握鼠标的手紧了紧,MSN的对话框又闪——

刘老师,这次要麻烦你了。你可记得别把我说出来,覃悠那孩子有些害羞,你要说出我来,她会难堪的。这个机会我好不容易才帮她申请到,怎么能由着她不去就不去呢。

陈诗收回欲打字的手,捏着椅子扶手,嘴角浮出一丝冷笑。覃悠的机会就是这样来的?因为这个李教授?

覃悠是有资格拿到这个名额,但她陈诗又差到哪里了?为什么不能公平竞争?她甚至都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覃悠这几天来办公室就是为这件事?她瞒得可真好……

陈诗把那个表格剪切到自己的U盘里,给老刘留了个纸条,说帮他收了封信,但看到正文是空的,就没动了,请他留意查看。做好这些事情,她轻轻关上办公室的门,乘电梯下楼。电梯里只她一人,壁上的镜子映出她似冷笑似自嘲的嘴角弧度。快三年了,她常常觉得自己生活在覃悠的阴影之下。她嫉妒覃悠,甚至怨恨。因为她拥有了太多她渴望的东西。她轻而易举地就能考第一名;她若决定参加某项活动,一定能做到最好;她为人虽然疏离却仍是让周围人欣赏的温和谦虚;她朋友虽不多,却个个能交心;她有完美和谐的家庭,她有最优秀的男朋友……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好事幸事,似乎都让她一个人占尽了。

这是覃悠的命好,但是……为什么这样的覃悠是站在她的面前?为什么这样的覃悠总是来抢她的位置?

回到寝室,覃悠正坐在桌前看书,陈诗大笑着扑过去,娇嗔地埋怨道,

“好你个覃悠!要出国了也不告诉我们!要不是老刘说,你还准备瞒我们多久呢?”

覃悠惊愕地转身,老刘不是说不让她声张吗?怎么自己先给陈诗说了?

坐在另一头的林月珍也吃惊地回过头来,看看覃悠,最后还是看着陈诗,眼神藏满疑惑。

“去英国读书好啊!如果要去的话,是不是下学期就过去了?”陈诗冲覃悠挤挤眼睛,还没给覃悠回答的机会,又自顾接道,“真好!不过你也太不讲义气了吧?这种事情也不说……你是不是什么事情都瞒上瘾了?不被人发现自己绝对不说?”

她在暗示什么?覃悠扒开她的手,装作没听懂她的弦外之意,说道,“我多半不会去的……我对出国没多大兴趣……”

陈诗转过身,以免自己变形的笑容被捕捉到。幽幽地说,“这多好的机会啊……你是舍不得你家陈彦铭吗?他那么爱你,三年还是能等的……”

每次都这样!

陈诗和覃悠心里同时想。

每次陈诗都有些刻意地在月珍面前提她和陈彦铭如何如何,覃悠厌倦。

每次覃悠都对别人向往的东西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陈诗带上了一丝恨意。

林月珍事不关己地转身回去继续看书,手上转着笔,心里很乱,导致笔杆一直从手指间滑落。

如果覃悠真的走,他怎么办?

钢笔和桌面的碰撞声使室内其他两个人的目光落在了林月珍的背影上,覃悠是无奈中带着惯常的愧疚和一丁点期盼,刚才月珍的眼神,分明还是在意的。陈诗却像是想起了什么好玩的事情,笑得更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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