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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手罗衣(15)

腾空才不知道他的几转心思。就冲着可以让人无法感受到刀割之痛的药,要她冒险进村子医治人也值得啊!

“对了,裴校尉,军中……嗯,想来塞外苦寒,有医治冻裂伤的药吗?”

“不曾见过。”裴旻不以为然,裂了就裂了。

无法控制的,腾空在几个月前就开始思考的烧伤药之外,又加了个冻裂膏!对了,要记得做些精致的冬季香脂,赠给那些花了大价钱从她手里买养颜养生药酒的贵妇们。

两人又随便聊了几句。其实裴旻是打算告辞了,可腾空忍不住问起他的剑。

“我幼年学剑,使起来比刀更顺手。”

腾空可以讲出一大堆可以致死或致伤的穴位,还有各种一般人闻所未闻的毒药制法,以及如何下手,但不曾告诉过任何人,因为她无法说明是从哪听来的,更不可能去试验——当然,只有她自己知道,曾经有好些老鼠死在自己手里……不过,眼前显然有个很好的人选。她迟疑了下,问道“……裴校尉,你可会被派往战场?”

裴旻微笑,“正是,我与麾下五百士卒可能去安西,所以一见真师的药,如获至宝。”

腾空又犹豫了下,开口,“你是否懂穴位?”

***

裴旻是武人、战士,虽然也念了些书,但多为史书兵法,稍有所成时就以最小的年纪参加武举,以后就常年在军中,加之出身不够显贵,因此他对贵族仕女们的生活和心思几乎完全无知。

但即使这样,他也明白,这位宗室县主真师的性质实在有些惊世骇俗。甚至,她很认真地与他探讨,如他这样习武“小有”心得的人,可否用一根木筷看不出痕迹地致人于死地!还有更可怕的是,毒!

“若是这几个穴位果为要穴……许是真的能成……”他对上腾空亮闪闪的眼,“只是,不上战场,还真不能试用。”

而其实战场上也少有这样用的……

腾空笑起来,“不不,这只是我猜的。何况,战场上讲究的是一击而中,立即至酸麻无力的穴位更有用些。方才提的那几个,要气血几转之后才有效,嗯,估计需一天的时间……”

“……”裴旻觉得背上都是冷汗。人不可貌相!如此小仙人般的好看女娃,整日都在琢磨什么呀?!

“对了,我正在试做不让膝头酸痛的药油,但周围人有此症的太少,麻烦帮我找人试试吧。”

“啊!”他差点听成可以毒死人的油!“啊,好,自然,好——”

今日拜访的时间长了些,但裴旻也是军中待惯了、又是以公事为名,倒也不觉得如何尴尬。而腾空压根没有什么男女观念,一来她是出家人,二来……梦里……她绝对是个男人,反倒是对自己现在少女的样子有些不习惯。

但别人不这么想。一个宗室庶出的县主女冠,与一名相貌堂堂的校尉兴致很高地聊了那么久,这分明就是两相愉悦的风流美事。腾空的人缘极好,对谁都很有礼,最最要紧的是她虽然钱不多,但好药多、擅金针,才住了这些日子就有好些个有伤痛顽症或买不起药的人得过她的援手。何况,所有人包括司马子徽在内,都觉得以腾空的出身相貌,不妨在第二回守寡后再正经出家……

但央妪在第三天就偷偷跑来“告密”。

“真师,那个裴校尉……不能真的来往啊!那个……老仆听说!他那里!动过刀子!”

腾空莫名其妙。这是何意?“怎么了?裴校尉受伤了?”没见他有什么啊!

央妪犹豫了会儿,终于把话儿一口气全倒出来。“真师,他下面被割过,不少人说那里动了刀子就是阉人了!”

腾空听了好半晌,才明白过来,不由真正笑出来——她大概一年里也没几回这样明显的表情。

“哦,他有胡子,不是阉人。央妪,割了多余的皮,对男人的妻子是有好处的,那妻子可以少生病、少难产……而且,即使他是阉人,又与我何干?”

央妪目瞪口呆,其他的没明白,就听懂了最后一句。“真师没有与那裴校尉——”

“此人办起公事来十分可靠、为人也不错,我正要请他帮忙试药,所以聊的时间久了些。”腾空彻底明白,原来是仆人会错意了。不过她对听到的“秘闻”十分感兴趣。割那玩意啊……梦里的另一个自己可是亲身割过的,既有为别人割、也有别人给自己……咳……腾空微闭眼,不是羞,而是感叹:原来这里也有割那玩意的啊……可惜了,那裴旻居然被传成阉人,实在是太好笑了!

第16章 归来

大家还是与几名文人一同去了蓟北楼。

别人还成,腾空只觉无趣得很。她不知道“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的诗句是在何种心境下所写,但眼前的土台……或者,她的情绪已经被修行磨得极淡,旁人都在感慨或痛哭,她自己也依旧漠然。

这样的性情果然不是做诗的料啊!

腾空甩下一堆打算写诗的人,坐于马车上细细记忆有着珍贵图样的药典之五——前四本不说全记牢,也记得差不多了……还有两本,就把太医院弄来的这套书看得差不多了,当然,七大本药典上的药材,几乎一样不差都买齐了。

“玉盈真师不一起来吟诗作赋?”

“腾空不会做诗。”

腾空答的是大实话。这位来搭讪的是当地一名年轻士人,听说明年科举有望。呃,他姓赵还是曹来着?

“哦!听闻真师学医?”

“我学的是金针药石。”

“……”

“……”

腾空不大会左右逢源,不过,与她闲聊的这位也好不到哪里去。显然,对方还误会了她一贯的面无表情,以为腾空不喜欢他而态度冷淡,最后他摸了摸光滑的下巴,又回去加入对诗赋的品鉴了。

半个时辰后

“腾空真的不喜欢诗文?”司马子徽见同行两位年轻人都铩羽而归,不禁好笑。他也知道这些人确实入不了宗室县主的眼。

“完全不会。连背都没背过。”

“哦,你父亲不曾为你请诗文师傅?”

“我从小自己学道家和药书。”现在过得一点也比自己小时候差,所以她已经很满足了。

萧文实好奇地看了腾空几眼。能够淡然又理直气壮地说自己不解诗文的,还真是仅此一人了!可,当喝着腾空备的夏季解毒淡酒时,他又很是庆幸——天下又能有几人有此幸运,在不同时节吃到堪与良药相比却口味好得多的茶酒?

所以,嗯,李腾空不妨少花些时间在本来就没有建树的诗上面,多费点心思于调理大家的身体多好啊!

其他十余人,听明白这酒的配料功效,尝过没有酸苦味的微甘酒水后,又认真打量过腾空的“仙姿”后,大概也是相同想法。

然后,腾空就被文人们围住了,名为问道,实为讨教养生之法。

“……我学药,不大懂脉像,但你应当不是阳虚,吃这药膳与服毒无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