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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兽法则(出书版)(10)

裴新民向麻叔鞠了一躬, 他发现他脸色平静的出奇。

“我能不能往近处看看麻叔,毕竟我跟了他这么多年。”他跟叶开山低声的交涉。

叶开山是麻叔的小儿子,老大在一次警方围剿中把脑袋丢了,打得稀巴。死了的人总是给人以无限遐想的余地,情人如此,儿子也不例外,所以叶开山是不得意的,处处要受着没有可比性的对比。

“不好吧……”叶开山吞吞吐吐,他长得很周正,是个正经生意人的样子,衣服穿得一丝不苟,倒像是随时都要去参与人家的红白大事。

“有什么不好?”裴新民看着他。

叶开山却笑了:“逝者已去,入土为安,你有这份心家父就领情了,还是不要打搅他的好。”

裴新民看着他。

只是看着他。

他头上冒出了一颗颗的汗珠子。

裴新民没再说什么,转身出了病房。

以前曾有人说过,黑道和官场其实没什么两样,父子兄弟,情人夫妇,都大不过一个权字。裴新民是孤零零的一个人,总有隔岸看花的妄想,觉得这世上有可信而有不可信,但归根到底,他心里冷冷的想,终究是不可信。

裴新民上了车,张家男占住大半个座位,他不开口,裴新民也不好说什么。车子驶向闹市区,在一家服装店前停了下来。他抬头看了看招牌,有些莫名奇妙,不知道这人心里打什么主意。

张家男大步走进去,随手捡了几件衣服,丢给裴新民:“去换上。”

裴新民楞了一会儿,有些男人有这种嗜好,给女人买衣服,以显示某种程度的亲昵和虚荣心,但张家男可有这个必要?何况他又不是女人。

裴新民不想惹恼他,乖乖进了试衣间,把那身怪模怪样的女装换下来。他是天生的衣架子,靠脸蛋吃饭的人,他的华丽混然天成,不需要任何修饰,衣服很简单,黑白两色,近乎于单调,但裴新民就能把很单调的衣服穿出很奢侈的感觉。

这也是一种天赋。

张家男咧着嘴微笑:“我的眼光。”他翘了翘大拇指。

裴新民不明白这个男人,他不了解他,不能够揣摩他的用意:“衣服有的穿就好了,反正也是要脱的。”

张家男忍俊不禁,拍了拍他的肩膀:“在公共场合别说这么挑逗的话,勇于尝试,就得勇于承担后果。”

裴新民不想承担后果,所以他闭上了嘴。张家男从始至终给予他的印象,是一种夸张的,表演性的粗俗,他是富家子出身,上过最昂贵的艺术学校,甚至有相当出名的画作问世,他的粗俗是做给别人看的。

裴新民并不怀疑他所说的话,他有可能随时随地的把他按在地上。

张家男绝不会介意周围的观众。不过话又说回来,其实裴新民自己也不是很介意,在这一点上,恐怕他是少有的会和张家男和拍的人。

车到了郊区,在半矮的山腰上,抬头可以看见密密麻麻的荆棘,绿的浓墨重彩,团团围住了山顶。间或有小朵的野菊花,开成了天真而烂漫的金黄色,一层层蔓延过去,在日光下湛然生辉。

山顶对面看不见城市,仍然是连绵不断的山脉。裴新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他生来和天真是没有关系的,然而还是被这没有道理的天真打动了。

张家男抬手指向对面的山坳:“小时候我问过父亲,人死了以后到底有没有灵魂。”他的声音有微弱的回音,裴新民静静的听着,仿佛意识到了什么。

张家男接着说:“我父亲这样回答我,他说人类是有灵魂的,即使死去也不可能会消失,他们就成群结队的聚集在这个山坳里,等着家人把他们领走。”他微微一笑,“那时候我母亲刚去逝,于是我和父亲一直守在这里,希望母亲能够找到我们。”

“后来呢?”裴新民问。

“后来我们就回家了。”张家男淡淡的说,“我一直相信母亲是被我们领了回去,别张嘴。”张家男用一根烟堵住了裴新民,“不管你相不相信,人是有灵魂的,只要你想,你愿意,就可以在这里等到他。”

裴新民顺着他眼光看过去,人是有灵魂的,那么麻叔也在其中吗?山林里草茂盛,夹杂着微泛了红色的果实,风一吹过,就发出哗啦啦的声响,仿佛真的是有人在窃窃私语。

张家男偶尔一回头,看到裴新民脸上闪亮的东西,瞬间就被风化了。他心里微微一动。

“走吧。”裴新民歪了歪头。

“不等他吗?”张家男把烟头丢在地上,用脚踩了两下。

裴新民微笑:“又不是小孩子。”他顿了顿又说,“何必麻叔未必愿意跟我走,我算他什么人呢。”

即使是被谋杀,麻叔也想回到自己家里去吧,那毕竟是他的儿子。

每个人一生中总会有这样一个人,不管他做了什么,都会被原谅。裴新民想,林志豪对自己来说是这样,那么叶开山对麻叔,大概也是如此吧。

人类真脆弱的生物。

【B】 这算是奖励吗

裴新民从很小的时候就一直在想,人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呢?他没得到过答案,然而还是要挣扎着活下去,这是一种本能,基于野兽的、不可逆转的本能。

通往市里的山路大概有两个多小时,还算得上平坦,这是件值得庆幸的好事。张家男暗地里偷笑着。裴新民从他两腿间抬起了头,他脸色平静,端正而高贵。眉眼间微微泛红,蕴藏着意外的淫意。张家男托起他的下巴,细细端详了一会儿,毫不在乎的给了他一个深吻。

司机当然训练有素,在不希望被看到的情况下,他就一定是看不到的。

裴新民舌尖像蛇一样的灵活,紧紧缠绕着对方,发出嗫嚅的呻吟声。张家男急不可待的想扯下他的裤子,他却微笑:“在这里不好吧?”

张家男也微笑了:“有什么不好呢?”

“对你的健康没什么好处。”

“奇怪。”张家男看着他,“你什么时候关心起我的健康来了。”

裴新民面不改色:“我是怕你死了的话,我也活不下去。”

“真是情深义重啊。”张家男感叹,“你完全可以做快乐的寡妇嘛。”

裴新民哈哈大笑,主动褪去了裤子,长腿在狭窄的车子里周转有点困难,但他仿佛练过某种柔骨功夫,他跨过张家男的身体,坐到了他腿上。

虽然裴新民一直都还听话,但今天的态度,却可以用柔顺来形容。张家男绕有趣味的想,哈,这算是奖励吗?

裴新民用自己的身体缓缓吞没了张家男,湿热而紧窒的感觉,使他瞬间就不愿意再胡思乱想。对张家男来说,人生是一个战斗和享受的过程,他对自己所能够得到的从来都没有怀疑过。他扶住裴新民的腰,近乎野蛮的摇晃他,裴新民大声的呻吟着。

车在空无一人的小路上拐出了七八个弯。

张家男命令司机停车,毫不留情的把他赶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