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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看一世/神生(凤凰无双系列)(22)

见他无意阻止,侍卫老五继续往下说。

“臣的祖上,属于彼地一支黑苗部落。部落中人个个精通巫毒之术。臣的父母虽然因长辈反对婚事,私奔被来,却仍有一身巫毒技艺。臣自幼耳濡目染,也约略懂得一些。”老五的声音低沉,有对祖上的敬畏恭谨。“臣听闻,族中有一种不外传的蛊毒,名为‘悬丝蛊’。”

悬丝蛊?墨慎轻轻扬起睫毛,睁开一双帝王冷酷深沉的眼,兴趣稍高。

“是,悬丝蛊。所谓‘悬丝’,既是恰如蜘蛛悬丝,看似将断未断,然只要稍有风吹草动,便可得知蛛网上的猎物的动静。”

“哦?这悬丝蛊,又有什么厉害呢?”

“此蛊乃是以九蛇九虫九蛛互喂而成,最终活下来的一只蜘蛛变成了蛊株,种在两人身上。原是族里的情人,两地分离,为了得知对方的消息所用。无论起居饮食,心思转念,即使相隔万水千山,也可感应。只是不晓得到了哪时,此蛊的用法起了变化,被技艺高深的巫师提升为可以致命的蛊毒。一旦种在身上,施毒者为正,受毒者为负。正者功力大增,负者功力尽失。正者可以掌握负者的一言一行,便是在千里之外,一个动念,也可以轻取负者性命,且神不知鬼不觉。因为太过歹毒,已经很少有人会使用了。”

悬丝蛊么?墨慎复又闭上眼睛,暗忖。

“倘若,朕要将中了蛊的人带走,她可会有危险?”

“要看施毒者的用心了。”老五顿了顿,“若施毒者只是想教受毒者在他的掌控范围内加以监视,便不会加害于他。”

“这样啊……”

室内陷入沉默,无声的静寂曼延开来。

久到,众人都以为当今天子永嘉皇帝已经沉入梦乡的时候,他却突然淡淡开口。

“三日口起程回京。无论你们用什么法子,在回京的车辇上,朕要看见那四个女子。”

“是。”侍卫们齐声应道。

墨慎——永嘉皇帝——朱允聆,这才浅淡地,堕向梦乡。

第7章 帝京幽禁(上)

第七章 帝京幽禁

冥凰被轻微的摇晃惊醒,蓦地睁开眼来。

视线所及,是一片明黄色的帐子和坠着天青色天珠的流苏。因晃动而摇曳碰撞的天珠,发出细碎的声响,象是江南永夜的雨声。

她动了动手指,指尖是丝滑如水的触感,阴凉柔顺。

她想起身,却发现自己全身无力,继而察觉自己口干舌燥,夏初水样清澈的夜里,额上竟有细薄的汗珠。

御制虞美人。

冥凰暗暗太息。

无色无味,药性霸道,服之令人骨酥筋软,成瘾难戒,是大内调教不服管教的宫人用的秘药。

竟,用到了她的身上。

原本,她也想找个适当的籍口离开龙踞山庄,如今倒好了,省得她费口舌向龙左栖辞行。

只是,才出虎穴,又入龙潭呵。

闭上眼,冥凰无声而笑。

终于,要同所有纷扰的根源正面相遇了呵。

耳边忽听得轻微的响动,有人揭帘而入,然后停在她旁边,以极具侵略性的目光审视她。

冥凰无意假装自己尚处在昏迷中,是故幽幽吁出一口气,扬睫,对上来人冷锐深沉的眼眸。

墨慎笑了。

“你很聪明。”知道此时此境,欲拒还迎或者假意奉承都是徒劳。

冥凰轻挑了一下眼尾。聪明么?若她聪明,她不会来这一趟。然后,她怕那个已经飞出樊笼的家伙上当,所以,明知这是一个陷阱,她还是来了。

事实却是,上当的人,是她。

“很不甘心,嗯?”墨慎伸出手,在她平静的注视下,撩动她披散在明黄色枕头上如瀑布般倾泄的黑色长发。

头发是她身上最最美丽诱人的地方。

凉滑柔顺却又坚韧,似产自余杭一带顶好的丝绸,又仿佛自有生命,蜿蜒如河。

让人爱不释手。

可是,他却看不透她的本质。

你是谁?墨慎俯下身,俊美到邪肆的脸孔凑近冥凰的脸,一霎不霎地,与她对视。

你自己看,我已经在你眼前。冥凰无所畏惧地回视。

你究竟是我的梦境化成真实而来的,亦或,是知悉了我最疯狂无望的执念而来的阴谋家?

良久,冥凰先垂下眼睫。

墨慎有淡淡的失望,示弱了么?倘是无情,她会怎么做?她会优雅地笑,全不以为然罢?

“与我同来的姑娘呢?”冥凰倏忽低问。

“我以为你不会问起呢。”墨慎的手指留恋地流连在她的发丝中。“我命人将她们安置在另几辆马车中。别动任何脑筋,我虽不清楚你们究竟谁才是我想找到的人,但,我多得是教人求生不能求死不能的办法。”

说这话时,墨慎脸上的表情十分快意。

残忍的快意。

“爷,有一只猎鹰,已经跟着咱们一路了。”外头,侍卫老五沉声向内禀报异状。

“猎鹰?”墨慎支起身,看了一眼被困在他双掌间气息微乱的冥凰,“有趣。只不知,这鹰,究竟是追着谁来的呢?”

冥凰只是努力调匀自己凌乱的呼吸,平复御制虞美人药效褪去时的疲惫。

见冥凰殊无反应,墨慎径自轻笑起来。他倒要看看,这个不动如山的女子,到底会不会有惊惶失措的表情。

“老五,取我的火铳来。”他盯着冥凰的眼,一霎不霎。“我的书房里正缺一只傲气凌人的扁毛畜生做装饰。”

“是。”老五毫不意外地应。

冥凰的睫毛轻轻扇动。

“你等着,我打下它来给你看看。”墨慎抚了抚她的额头,有淡淡的兴奋。

她在意那只鸟么?

有在意的人事物,便有弱点。

她所在意的,就是他可以利用的。

生在皇家的他,早就知道了,不是么?

“你知道么?这只火铳,原是我一个兄弟的。”他突然有了兴致,想同她分享一些,只属于他,但未来却可以和她分享的东西。“我爹在他四十大寿时赏给了我这个兄弟,我则得着了一张穿云射月弓。我的母亲大是欢喜,因为那张弓是传给家中嫡长子,象征身份地位的。弓上头镶嵌有价值连城的宝石,许多人争破了头也想得到它。然则我却并不觉得有多么荣耀,我更喜欢我兄弟手里小巧精致的火铳,它威力强大,可攻可守。最重要是,那是爹爹对他的宠爱。爹爹把责任交给了我,却把爱交给了他。”

“得不到的,往往是最好的。”冥凰有些疲惫地说

墨慎笑着点头。

“诚然不错。”

父亲在世时,爱屋及乌,始终更疼爱冉惟。父亲去世后,则可以在黄泉与心爱的女子相见。他的母亲和他,在父亲眼里,由来,都只是家国天下加诸在他身上的包袱罢了。

“爷,您的火铳取来了。”

“呈上来。”他笑意更浓。“所有我那兄弟喜欢的、爱的,我都要得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