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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无情/涅(17)

蓦地,有一个鬼祟的人影,纵身跃入了金陵别府,在暗夜里轻车熟路地找到了月无情的主人房,掏出工具,轻轻捅破藕色窗纱,拿出一支吹管,想朝屋内吹送迷烟。怎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鬼祟人影还未来得及吹气,身后已有人点了他的穴道,他一口气未能送出,反倒全数咽了下去,连带将那一管迷烟也悉数吸入肺中。只能僵立在原地,承受痛苦的煎熬。

后来者,眨眨一双碧绿的眼,蒙面巾下的嘴角勾了一勾。下三滥的鼠辈,竟然使用如此歹毒的迷香。看来,这金陵城里,最近对月无情有兴趣的人,恁地多了起来,不只独他一人啊。

他绕过那个小贼,来到门口,轻轻推门。门--竟并未由内闩上,触手已开。他蹙眉,猛地抽身后退。

陷阱!

然已经晚了,一柄寒光似水的软剑已经直刺向他的面门,既狠且毒。

他只能险险一闪,躲开这致命的一剑,又交手了三招,他一拧身,伸手点了攻击他的女子的穴道,让她同那贼子一样,定在原地。

"你是谁?"沈幽爵沉声问。他来,是想见月无情,顺便探探她真正的底细。可是,这个剑法凌厉、内力深厚的覆面女子,却绝不是他那日在襄王府上的那一个。心念一动,他执剑欲挑开她的面纱。

女子不答,亦不大声惊动府中人,反倒是恶狠狠地瞪他。

"你不是月无情。"沈幽爵笃定了自己的想法。这个眼神,不够清朗冷冽,不似他那日几乎惊艳的那个月无情,带着浑然天成的冷凝。他轻挑剑尖。

出现在面纱之下的脸,赫然竟是倾儇。

他拧眉:"你也不是倾儇。"

"倾儇"反而眯眼笑了起来。

"这世上,能这样敏锐地觉察我既不是月无情亦不是倾儇的人,实在也并不多。爵爷的眼,好毒啊。佩服。"

此次,轮到蒙面的沈幽爵挑眉而笑了。这个自承既不是月无情亦不是倾儇的人,也不是简单角色。他蒙面着夜行衣,已经将自己的特征尽量弱化了,但她还是可以在这样幽暗的天光里,认出他来。这月冷山庄里,真是卧虎藏龙啊。

"你究竟是谁?"他执意要知道。这个女子,虽然没有月无情的冷如月光,倾儇的悠然自持,却别也一种伶俐机智的可爱。

"我只是我家庄主的奴才。"她说出一句他曾经听过的话。

沈幽爵几乎想笑,很好,即便到了这个时候,她还有闲情同他玩文字游戏。但她的确成功地模糊了他的注意力和判断力。他一弹指,解开她的穴道。

"姑娘说笑了。似你这样的身手智计,决然不会是奴才。"

"府中这几日真是热闹,简直客似云来。想不到连北方第一巨擘也来凑这个热闹,真是本府的无上光荣。"遥遥的,无情穿一身玄衣似一只优雅的青鸟翩然降下,一样的青纱覆面,散发赤足,冷香暗浮,竟隐隐生出一股淡淡的妖异,让人无法转开视线。

第27节:第五章 运筹帷幄(3)

( 本章字数:1677 更新时间:2008-1-4 11:09:03 )

"小姐,你总算来了,你再不来,我可真想一阵狂吼把府中上下一干人等统统吵醒。凭什么他们那么好命一头栽进黑甜乡,我却要在这里强打精神卖苦力?"女子迭声埋怨,仿佛有天大的不甘。

"既是如此,我这个做主子的,也不好落一个凌虐下人的恶名,你快去歇了罢。今日事成也辛苦你了,我放你的假,出去玩一个月吧。我把你的工作,全数交给小慈去办。"无情无视沈幽爵探索的注视,冷冷的嗓音中透出一分笑意地对装扮成倾儇的女子道。

只听得女子发出一声惊喘,然后低声咒了几句,又呻吟了数声。

"小姐,是我错了。你可别把我的工作给小慈,我这就回去给小姐作牛作马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说罢,她闪过沈幽爵,以诡异的身法没入了夜色里。

沈幽爵不知该怎样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诧异?疑惑?惊惧?那女子施展出的,是江湖上失传久矣的游龙幻影步。他也只是听师傅描述过,却从没真的见人施展过。可是,那女子却将这已成传说的轻功使了出来。如果稍早她以这套轻功闪避,他绝没十成把握可以点中她的穴道。这怎不教他惊讶?更教他吃惊的是,她还自承不过是月无情的下人罢了。他自觉蓬莱幽境里已是人才济济,然,这月冷山庄也不遑多让。这就更奇了,有这么多好手的月冷山庄,却一直只维持着最基本的霜寒阁武器生意,决不广伸触角。

"为何要覆面?见不得人么?"他面向月无情,用一双深幽的绿眸冷冷看着她。他没有恶意,只是好奇,好奇她的长相是否肖似师傅书房画像里的月初晴。

无情侧头,天下间无人问她为何覆面,独他一人直直问了出来,并不怕触到什么禁忌。她淡笑,竟有心情答他。

"是见不得人,丑过无盐。二十年前名动武林第一美人的女儿,比貌美不如其母,比精明不如其祖,是以无颜面对先人呵。"她笑,笑声清冷,却别有一种风情。不似花娇,却比花浓。素衣散发赤足,似是暗夜里出来人间一游的无情神祗,带着无法形容的飘逸与魅惑。

两人各自蒙着面,只看得见彼此的一双眼睛,他的碧如松海,她的褐如茶晶,对视了一下,忽然一起笑了起来。如此景况,说出去会令江湖中人诧异万分罢?沈幽爵同月无情,这样两个举足轻重的人物,却在这样的静夜里,一个黑衣蒙面似梁上君子,一个玄衣敞发如疯婆子,哪里看得出传说中一凤一凰的样子?

"夜了,我该走了。"沈幽爵有些遗憾,此情此景之下,他不便再探究月无情的底细,只好改日了。带着些许的依依不舍,向这个谜样女子道别。

"麻烦爵爷替我把这个毛贼也带出府去罢。"无情亦收敛了笑声。

"不问他为何而来?"他的诧异到了极点。她们设下了陷阱,抓到人,竟然连审也不审,就这样放了?

"爵爷以为能问出什么?"无情的声音里有淡淡的失望。她设下了陷阱不错,原本是希望有值得探察的夜访者落网,可是,却只是捉到一个使用江湖上最不耻的催情迷香的下流坯子。他是想玩生米煮成熟饭、木以成舟之类的无耻勾当罢?让她失身给他,以女子的清白名誉来要挟她么?"我不想他的血污了我的别府,劳动爵爷替我料理了他罢。"

"你的金陵别府已不安全,这样不入流的鼠辈也能顺利摸了进来,还有什么人不能来?"沈幽爵对自己的心态十分矛盾。他既不想似师傅一样,为着一个女人牵肠挂肚终生,一辈子也难以解脱;亦不想就此错过月无情这样充满神秘使他心动莫名的谜样女子。他释然一笑,顺其自然罢,心动如他,再怎样抗拒,也是徒劳罢?

"爵爷的提醒,无情记下了。"无情眨一眨一双美丽无匹的清澈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