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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馐传(99)

其中一个衙役听得乐了,踹了吴老二一脚,“你这刁滑的东西,这话说出来骗谁?谁不知道你是个一人吃饱,全家不愁的?”

另一个则哼了一声,“吴老二休得啰嗦!你身背一桩伤人官司未了,如今又添了伪造契书的罪行,还不随了我等到县衙去投案自首?”

说罢一把扯了锁链来,将吴老二三两下捆了,往前一拽。

吴老二赖在地上不肯起来,被拽得一个趔趄。锁链想是绑得紧了,吴老二呲牙咧嘴地叫娘。

两个衙役自是不理他,一人对另一人道,“李大哥同他啰嗦什么?他若不走,便打断了他的一双腿一路拖回衙门去。大人若问起来,就说他持械拒捕,被咱们打断了腿,想必大人也不会责怪你我。”

另一个心领神会,抽出插在腰间的短棍出来,作势要打。

吴老二一见,忙举起被锁了双手,抱在一处求饶,“差爷手下留情!小人跟两位差爷走就是了。”

这才不情不愿地自地上起来。

两名衙役遂朝查公子一礼,“扰了公子用饭,还望公子见谅。”

查公子一展折扇,做风流倜傥状:“两位差官也是为了公事,就不留两位差官了。待得了空,请两位差官喝酒。”

言罢示意书童送衙役带着泼皮吴老二出去。

查公子的僮儿接了他的眼色,知机地走到两位差人跟前,一边左右护了两位衙役向外走,一边不着痕迹地各塞了荷包在两人手心里。

汤伯也踉踉跄跄地起身跟出铺子,“多谢两位差爷秉公执法,才不叫小老儿的东家受人讹诈。往后两位差官到小的店里来,酒菜茶水一律都算小老儿的。”

那两个衙役先暗暗掂了掂手里的荷包,再一听往后有免费的酒菜茶水,自是乐得眉花眼笑,“两位不必送了,我二人这就带了这厮回衙门复命去了。”

吴老二吊梢眼一骨碌,心道自己信错了话,惹错了人,这回怕是免不了要很吃些苦头,但……自己得不了好,也不能叫那小娘皮日子好过。

遂心一横,扯开了嗓子喊:“小娘子饶命!小娘子饶命!小的千不该万不该,有眼无珠,想讹小娘子一笔银钱!若知道小娘子与……”

他后头一句话还没喊出来,就被其中一个看起来笑眯眯的衙役一棍打在嘴上。

这一棍来得极快极重,打下去吴老二“嗷”一嗓子,就没了声音,从鼻梁到到下颌眼见着就肿得老高老高的,满嘴的血沫子。

左邻右舍有听了声音探出头来看热闹的,但一见两个衙役凶神恶煞似的模样,又将头缩了回去。两个衙役便拖了垂着脑袋死狗也似的吴老二一路回衙门复命去了。

☆、71第七十章 一场相许(1)

店中,亦珍着招娣先扶了汤伯到后头休息,自己去将暂停营业的牌子立在门口,随后返回来,将被吴老二踢翻在地上的椅子扶起来摆放整齐。

这时从楼上雅间传来一阵脚步声,不一会儿,霍昭方稚桐带着小厮从楼上下来,到得楼下堂间儿里。

招娣扶了汤伯到后堂交由汤妈妈照看,自己则返回亦珍身便伺候,一双大眼十分警觉。

亦珍见方稚桐三人站在大堂里,便深深敛衽为礼,“多谢三位公子仗义相助,才教小女子一家不至被人讹了去。小女子无以为报,从今往后,若三位公子不嫌弃小店,来店中用餐,一切开销都算在小店头上。”

查公子刚要开口,被霍昭眼风一横,终是不情不愿地闭上嘴,鼓了腮帮子立在一旁。霍昭朝亦珍一揖,“小娘子不必如此,我等也是路见不平事,仗义执言之。”

查公子撅嘴,心道说起来容易。

他们昨日一行人急忙忙自佘山半山腰下来,谢停云自回府去,向谢老夫人询问是否还着了人在外头寻余家小娘子的不自在。而他三人则分头行事。查公子父亲查老爷书房,足足听父亲训了一个时辰有余,听得两耳流油,这才得了父亲的拜帖,即刻递往县衙求见总捕头,疏通了总捕头的路子,请他今日午后派两名衙役到珍馐馆来。

霍昭则与方稚桐分别往县里与陶家有旧的人家打听,可有陶公子的笔墨书信留存。打听了许多人家,最后才问到陶公子乃是师从云间书院何山长,想必与授业恩师仍有书信往来。又直奔云间书院,求见何山长。

幸好何山长恰好正在书院,接待了二人,先是夸赞两人年轻有为,秋闱皆中,又鼓励他们好好用功,争取春试能考出好成绩来,为松江府争光。也是好一通长篇大论,最后才问起两人的来意。两人也不隐瞒,大致将事情说了一遍。

何山长自是一身文人风骨,最看不起那些鸡鸣狗盗为非作歹之辈,一听之下大是气愤,道这等泼皮无赖,必要教他狠狠吃了教训才行。说罢进了书房,找了陶信年中秋节时写来的书信一封,交予二人,又叮嘱道:“若还做不得证明,尽管来寻老夫出面。”

“多谢先生仗义相助。”两人辞别了何山长,出得书院,与查公子在未醒居会和,一道去往谢府。

待到了谢家,才发现谢府上下气氛凝重。谢老夫人屋里的管事妈妈一边前头引路,一边焦急地压低了声音请求他们:“三位公子来得正好,快帮忙劝劝老夫人和少爷罢!”

三人彼此对望,霍昭带表三人问:“出了什么事了?”

那管事妈妈也不好说得太详细,“少爷自外头回来,便去了老夫人屋里请安,屏退众人,要与老夫人说几句体己话。也不知怎地,老夫人忽然发了好大的脾气……少爷到现在都还跪在廊下,不肯起身……”

那管事妈妈卷了衣袖抹了抹眼角,这家里家外的,全是老夫人一手把持,少爷身子骨差,往后还不晓得如何,万一老夫人气出个好歹来,这上上下下的可如何是好?

霍昭忙对婆子道:“请妈妈快快前面带路。”

一行三人进了了谢老夫人的院子,果然一眼看见谢停云仍穿着上午出门登山踏秋时穿的那套衣裳,直挺挺跪在廊下,赵姨娘跪在他后头,静静垂首不语。谢老夫人屋里一片静寂,门口侍立的丫鬟婆子鸦雀无声。

那管事妈妈引了霍昭方稚桐查公子三人到了廊下,也不敢擅自挑帘子进屋去,只站在门口对着屋内低声禀道:“老夫人,霍公子,查公子,方公子来访。”

屋内沉寂良久,才传来谢老夫人苍老的声音,“老身累了,请三位公子到麒哥屋里说话罢。”

管事妈妈低低应“是”,上前劝谢停云,“少爷,您快起来罢,地上凉,要是冻坏了身子,老夫人是要心疼的。奴婢说句不当说的话,老夫人做的一切,还不都是为了您打算?您就体谅体谅老夫人罢。”

谢停云闻言,并不起身,反而又一头磕在地上,微微哑了声音道:“孙儿知晓祖母这一切都是为了孙儿打算,是孙儿不识好歹,伤了祖母的心。若祖母不原谅孙儿,孙儿便在此长跪不起!何时祖母气消了,肯原谅孙儿,孙儿才能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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