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狱火烈烈空自华(49)

连默坐在西宁当地派.出.所的接待室里。

作为家属的中年太太首先被派.出.所里的干警请进办公室去。连默注意到有肤色健美,面孔上两团高原红的女警一直坐在中年太太身边,握着她的手,始终轻声安慰她。

中年太太在最初激动得嚎哭过后,一直处于不住抹泪追忆往日甜蜜的状态中。

由于事发突然,他们又是以自由旅行团的形式组团参观景点,所以派.出.所干.警出于谨慎,将他们一行人都带了回来。

导游大抵是认识其中的一名干.警,在派.出.所大厅里用方言快速地交谈。

新婚小夫妻挨坐在一起,两人的手紧紧握着,仿佛这样才能驱散直面死亡带来的寒冷。曹贝妮白着一张脸,双眼发直,一副没有从血淋淋的场面中恢复过来的模样。小傅轻声安慰她,她也不予理会。小宋则从头到尾地沉默着。

连默蹙眉。

她当时分开人群,表明自己是医生,随后上前检查。

中年人已经失去生命体征,可以断定为死亡。由于人多拥挤,导致现场杂沓,连默只来得及注意到中年人的头部左侧有明显的撞击伤,其他的还有待进一步尸.检,才能确定死亡原因。不过以连默的经验初步推定,应该是外力撞击导致颅脑出血而死亡。

这是最让连默疑惑的地方。

中年人走在依山开凿的曲折栈道上,必定小心翼翼,按理不会有那么快的速度和那么大的力度撞在崖壁上,造成如此巨大的伤害,终至殒命。

可是如果说这不是一件意外事故,又是谁有时间和动机,做出伤人害命的举动来?

连默百思不得其解。

这时健美的女.警陪着哭哭啼啼不停抽噎的中年太太从办公室出来,有国字脸的民.警站在门口,对着接待室里问:“哪位是连默?请跟我来。”

连默忙站起身来,随国字脸民.警走进办公室去。

国字脸警.官请连默落座,自我介绍姓潘,又比对最初的笔录,“连小姐是医生?”

“法医。”连默当时在分开人群时的确表明自己的身份是医生,只是没有说明自己是什么医生罢了。

潘警.官不由得抬头看了连默两眼,见她清清秀秀一张素面,浓密黑发束在脑后,看起来恁地年轻,想不到竟是一名法医。

“连法医能不能说说当时的情形?”潘警.官问道。

连默向他详细地讲述了他们从酒店出发到北禅寺游览的经过,“导游和我在参观一处洞窟的时候,听到后面有惊叫声,导游让我等在原地,他去看看。但是我出于职业本能,还是跟了上去。我看到有人围在一起,死者的妻子跪在地上,双手抱着死者的头在痛哭。我上前检查,确定他已经死亡。从听到尖叫,到我前去检查,这中间不超过两分钟。”

潘警.官一边微微点头,一边做记录。等连默讲完她所知道的事情经过,他停笔,问:“死者和他妻子,在你们旅行途中,有没有争吵等异常表现?”

连默回忆片刻,随即摇头。

中年夫妻的感情在她看来还不错,两人一起以旅行的方式二度蜜月,还跑去青海湖看日落日出,走得累了会相互扶持依偎,很教人羡慕。

“你们一行人中谁和死者有矛盾吗?”

连默细细回想,再次否认。

潘警.官拿圆珠笔在笔录本上“嗒嗒”拍了两下,“在死者的死因还没结论前,还请连医生暂时不要离开西宁,如有需要,警.方还会请你前来协助调查。”

“好的。”连默表示理解。只有在排除他杀可能以后,他们一行人才可以离开。

等连默从办公室出来,办案民.警又将新婚小夫妻请进办公室去。

见连默出来,曹贝妮回过神来,低声对连默说:“他们都问了些什么?”

“就是例行询问,不用紧张。”

曹贝妮白着脸,“紧张?就是觉得晦气!好好的出来度假,没想到碰上这种事!剩下的假期都泡汤了!”

小傅忙执了她的手温声安慰她,“这事和我们没关系,他们不过是照章办事,问完了我们就能走了,还可以继续玩的。”

她一把甩开小傅,“有人死了,谁还有心情继续玩?!”

小傅也不觉尴尬,只一笑,“好好好,不玩了,在酒店了看看电影,吃吃美食,也一样。”

小宋半垂着头,双手交握,保持沉默。

没多久小夫妻也从办公室里出来了,曹贝妮小傅小宋三人被叫进去接受问询。

年轻妻子依偎在丈夫肩膀上,拍着胸.脯对连默说,“太可怕了,好好一个人,说没就没了。你胆子真大,还敢上去检查,我在旁边看着吓也吓死了。”

连默轻轻挑眉,微笑,“死人并不可怕。”

年轻妻子一愣,随即理解连默话中的含义,一张俏脸顿时白了。

年轻的丈夫握住妻子的手,直视连默双眼,“她胆子小,并没有别的意思。”

连默转开头,微哂。

死亡有什么可怕?

死亡是必然的归宿,无论善恶。

掩藏在微笑面具下的险恶人心,比死亡更令人恐惧。

费永年和陈况坐在陈况家的客厅里,相对小酌。

酒是费夫人秦青提供的,十八年陈尊尼走路金牌苏格兰威士忌。

当年事,秦青虽然不是参与办案的人员之一,但却是被案件所引起的连锁反应波及的人。在事业蒸蒸日上的当口,被人无端诬陷贪污公款,接受连番调查,虽然事后查明是遭人陷害,但她努力工作争取到的职位已经花落他人,她也不甘心在一个资历经验都不如自己的人手下工作,终于辞职而去。幸而她业务能力强,又熟练掌握英语,很快就在刚筹建成立的一家小型外资企业找到了工作。老板看中的就是她在国有企业的工作经历,借助她对政.策的了解,很快就在本城站稳脚跟,迅速步入正轨。

如今秦青已是公司里的高层管理人员,年薪二十万,比老公费永年赚得多一倍不止,公司福利颇丰,洋老板动辄带头放年假,到处旅行,然后带纪念品回来分发。

这瓶金牌威士忌就是旅行纪念品之一。

秦青本来开玩笑说等到两人金婚时打开来喝,可是一听说连环杀人碎.尸案的凶手被擒获,案件虽然还没有进入司法程序,但取证阶段已经结束,这次证据确凿,再不会令真凶逍遥法外。她立刻就将酒取出来,交给费永年。

“去罢,我晓得你们两兄弟有很多话想说。”她把酒瓶塞.到费永年手里,推他出门。

费永年临走之前,在妻子脸颊上大力一吻。

随着旧案得破,一切笼罩在他们生活里驱之不散的阴霾悉数冰消雪解,露出清晰的面貌来,他又重新焕发出了青春的活力。

来到陈况家,前来开门的陈况与他相视一笑。

他们有太多话想说,可是真到了这一刻,千言万语,也不能表达这四年来他们所经历的和承受的。到最后,不过付之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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