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狱火烈烈空自华(34)

待连默打开防盗门,青空拎着装书的纸袋进门,一边前后上下打量楼内的建筑结构。

“就这一部电梯?”

“嗯,就这一部电梯。这是老式公房,有电梯已经属于当时比较高级的公寓楼了。”连默却引着他走楼梯,“不赶时间的时候,我都会走楼梯。”

响应号召,节能环保。

青空跟在连默身后。

她今天穿麻灰色棉恤,牛仔短裤,扎着马尾辫,远远看去就像是假期里的中学生。走近看,却有着中学生所不具备的沉稳冷静。

当走到七楼时,连默面色如常,青空则有点喘,“最近缺少锻炼。”

连默闻言微笑,去接他手里的纸袋,“给我拎罢。”

“没事!”青空站直身体。

连默也不和他抢,自去开了门,请他进屋。

当连默家的门堪堪阖拢的刹那,隔壁门后传来清晰轻蔑的声音:“不要面孔!看什么看?还不回去做作业?!”

青空在屋里听见了,忍不住皱眉。

连默怎么住在这样的环境里?两家邻居一家在门后窥.视,言语中充满了对连默的敌意,另一家的两个女孩子热情得过分,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殷勤。

“市局有单身宿舍可以申请,住得离局里还近些。”青空对连默说。

连默接过他手里的纸袋,放到一旁的置物柜上,“这里也挺好的,出门就有超市菜场,走五分钟就是地铁站,交通便捷。”

青空不便深劝,只好转而问:“去书店有什么收获?”

连默来了精神,“目前国内可能最全的孢粉图谱图志都买到了,我将受害人胃容物内发现的花粉拍下来了,马上开始做比对。也许正好有数据库里没有的样本。”

“我和你一起分头找,”青空击掌,“这样速度快些。”

连默去厨房泡了一大壶茉莉柠檬茶出来。

茉莉花就是连默种在阳台上的一盆多瓣茉莉的花朵。连默不太去料理它,任由雨水浇灌,风吹日晒,却每到暮春初夏,便开出繁繁复复累累缀缀的花来,香气在夜里飘出老远去。连默就收集花盆托盘里未及盛放便凋谢的花苞,略略晒干后,自己用来冲茶喝。

青空闻见茉莉香味儿,笑起来,“想不到连默你也喝茉莉花茶。”

又说起自己父亲来,“我家老头就喜欢喝茉莉花茶,家中院子里种了整整一花圃的茉莉,什么品种的都有。没事就钻在花圃里伺候茉莉花。我家太后说他跟花在一起的时间比和老婆孩子在一起的时候都多。有机会带你去看我老头种的那一大片茉莉花。”

连默想象那样一片馥郁芬芳雪白的花海,“一定很美。”

青空压低声音,“后来我老头偷偷告诉我,他当年初见我家太后,就是在一丛茉莉花前头。我家太后穿一套军装,胸.口别着大红花,正和战友合影,我老头恰巧经过,看了那么一眼,自此就刻在心里,再也忘不了。”

青空至今记得老父在说起这一段往事时,脸上那种焕发青春般的光彩。他相信当时那个画面一定很美很美。

“臭小子!哪一天有个姑娘,你看了她一眼,再也忘不了,你就知道是什么感觉了。”老父说完,一把将他从病床前拍开,“别在我跟前碍眼,多陪陪你妈去!”

他当时以为老头撑不下去,差一点心软留在父母跟前。后来发现老头儿精气神足着呢,和同楼病房里的病友下棋,两个人为了一步棋吵得面红耳赤,他才蓦然惊觉差点中了苦肉计。

连默微笑,斟了杯茉莉柠檬茶,双手奉到青空跟前,“谢谢。”

她神经再粗壮,青空接送了她一周,也明白这其中,怕是有费队安排他保护的她的意味。

“一杯茶就谢我了?”青空怪叫。

“等会儿我亲自下厨,请你吃饭。”连默老实。

“这还差不多。”青空笑起来,眼里流露出明朗的颜色。

☆、第二十四章 连环(7)

临下班时,青空接到发小的电话。

“空少!下班出来吃个饭!”发小的声音从极嘈杂的环境里传来。

“说了不要叫‘空少’!”青空捏鼻梁,“这几天没时间,兄弟你自己好吃好喝好玩,我就不奉陪了!”

“别介呀!卫少!弟弟我特地把年假和国庆假期连加在一块儿,搞了一个月的豪华长假,专程从京城赶来找你,你怎么能这样对我啊?!”发小提高了音量,“卫少赏脸,出来吃顿饭,算是给弟弟我接风洗尘呗!咱们也有日子没见了罢?卫少你难道就不想我么?”

“不想!”青空斩钉截铁,“我最近忙,你自个儿玩去。”

发小还待不依不饶,青空已先一步挂断电话。

一旁费永年拍拍他肩膀。

青空回过头,“费队,什么事?”

费永年示意他收拾东西下班,“今天我来送连医生,你可以先下班了,出去和朋友聚会一下,放松放松。”

“不……”青空一个“用”字没来得及说,费永年已然一笑,宽厚的手掌一挥,表示事情就这么定了。

可是我想送连默呀!青空将话憋在肚皮里,先行下班了。

这头费永年让青空小刘下班,那头主任也赶连默把东西收拾了下班回家。

“我在等美国同事发数据来……”连默还想做垂死挣扎。

“美国现在是太平洋时间半夜十二点。”主任毫不留情。

连默颓然。

主任指一指自己双眼,“你们的一举一动都瞒不过老法师的这如炬双目。”

“那我先下班了。”连默把自己的东西扫进医生包,一拎,耳机挎在脖子上,朝主任挥手。

一俟连默走出自己的视线,主任就传简讯给费永年,小白兔已经出发。费永年回以简短的“收到”两字。

主任觉得费永年和陈况有些草木皆兵,然则也不能怪他俩,四年前的事无论搁在谁身上,都会留下难以抹灭的心理创伤。陈况从此离开警队,费永年虽然坚持留了下来,可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再也不是最初那个大大咧咧,笑起来带着一股子爽朗的小警.察了。

主任叹了口气。肉.体的创伤容易愈合,心灵的伤痛,有些时候,却很可能伴随一个人终生。

他从没对连默说起过,在她来应聘之前,法医实验室曾经有过另一名女法医。年轻,业务能力不错,样子也好,挺文静的一个女孩儿。有一天,从医院送来一具女尸,怀孕已经八个多月。女死者因为与婆婆产生矛盾,一气之下上吊自杀。她在房间里蹬翻了凳子,发出巨大声响,婆婆却由于两人间的龃龉没有前去察看究竟。等她老公下班回家,推开卧室的门,发现妻子悬在那里,早已经没了气息。鉴于是非正常死亡,所以负责抢救的医院就将尸体送到法医处。她正好当班,承担了尸检的工作。在她解剖尸体,取出女尸腹中已经成形,还差三周就将降生,却在母体中一起死去的男婴时,那个婴儿忽然动了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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