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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世界尽头(26)

“我今夜不回去了,你不用担心,欧阳只是不想我长途往返。”

“他有这么体贴?”路易士不以为然,“算一算脉搏。”

甄蓝瞥住手表心算一下:“一百。”

“偏快,你明天回来给我好好卧床休息一天。”

“知道啦,奶妈。”

“你要死了,看你明天回来我怎么收拾你。”路易士在电话另一头笑骂,但仍不忘叮咛她:“你自己注意。”

两人互道晚安挂断电话。

“欧阳,谢谢你。”

“你一直都要向人报平安?”真澄忆起自己回国时父亲也让她打电话过去。

“嗯,他们都担心我,我每天都必须向一个人报平安。”甄蓝承认。“不说这些了,我饿了,我们去吃饭罢。”

这一日放纵,就让他们有始有终罢。

等在路边车里的雷净闻,由中午而下午,由下午而傍晚,贝齿越咬越紧。欧阳他们都进去那么久了,还不出来!

突然有人敲她的车窗,她降下车窗,看见一个斯文儒雅的男子弯下腰冲她微微一笑:“小姐,不必再等他出来了,他今夜不会出来。你一个女孩子,晚上一人在外,不很安全,快些回家去罢。”

“他知道我等在外面却不出来?”雷净闻明媚的大眼里浮现恼怒。

男子脸上泛开一个徐淡笑容:“不,他不知道。我不想让他的约会中出现不必要干扰和麻烦,本来我以为你不会有耐性等下去,却没想到你这样有毅力。出于对你毅力的敬佩,我才多管闲事走这一趟。回去罢。他,决不是一个因为有负疚感便会对一个女人百般示好的人,若他不在乎你,你等成一块长石也是无谓。”

她有瞬间的错觉,这男人温和淡雅的语气之下,似是顶冷厉的内在,他——是一个绝情的人。

“快回家去,小女孩。”扔下最后一句话,男人转身离去。

雷净闻紧绷了一会的肌肉在他走开后才放松。她,害怕他。

车载电话适时响起,将她的注意力引开。

“Tina,晚会快开始了,你这个女主人怎么还不回来?欧阳的礼物都送到了,正等着你拆呢。”

礼物?他还想得到送他礼物,他是在乎她的,一定是那个女人纠缠他,一定!

她吸了一口气,她爱欧阳,她不会放弃。她会向大哥及欧阳拆穿宁甄蓝。她自信地微笑。刚才那男人说得对,她不必再等下去,她应该行动。

真澄送甄蓝返家,推开门,却发现父亲与路易士都坐在房间里。

路易士板着脸自他手臂间抱过甄蓝,直接将她抱回卧室。

“不许说话!”他的手压在甄蓝唇上。“先好好睡一觉,中午我来替你进行检查。”

说罢,他要离开。

“路易士。”甄蓝轻声叫住他。

“别对欧阳太严厉,他什么都不晓得。”

“这不是借口!”路易士扬声说,却在看到她祈求的眼神后住了口。是啊,他什么也不知道。“你快快休息,我就在外面,有事就叫我。”

俯身在她脸上吻了一吻,他退出卧室。拿起搁在茶几上的遥控器,降下具有绝佳隔音效果的投射电影屏幕,然后随意在欧阳遥身侧坐下。

“真澄,你不应该不通知我们,擅自带蓝外出过夜。”欧阳遥对儿子摇头。

“因为她孱弱到几乎不堪一击的身体?”真澄问,想知道他们防他跟防贼一样的原因。

“没错,你不了解她的情形,她不是可以被你任意带出去玩的人。”路易士也低声说。

“是的,我不了解,那你们为什么不告诉我实情?”真澄生气地低咆。

实情?欧阳遥与路易士对望一眼。

说吗?欧阳遥的眼神这样问。

如果蓝自己不说,我亦不会说。路易士的眼神这样答。

然后达成默契了的两人同时望向真澄。

“我是蓝的医生,自初见到现在,十二年过去。如今的她,已经是身体的最佳状态了。即便如此,她也不可以做任何剧烈运动,不可以受到惊吓,不可以有大的情绪起伏。她的生命中,只有少得可怜的享受。”路易士选择较温和的说法。“你应该看得出来,她能活下来,已经是奇迹。”

真澄捏紧拳头,他知道她受了很多苦,可是听到路易士的描述,仍觉得痛彻心扉。为什么?为什么会是她?

“既然这样,你们怎么能放心她一个人去旅游?”

“我们不会,她想要去,我们会让她去,但是,她绝不会只身上路。”路易士叹息。“欧阳,如果你是关心她的,就不要带给她任何伤害,哪怕是无心的。”

“所以你们象防贼一样防我?”

“真澄,我不阻止你接近蓝,甚至默许你融入她的生活,但,你——”

“父亲,我不会放弃的,我爱他。”

“但是我们都不会眼睁睁看你藉着爱的名义行伤害之实。”路易士毫不留情地反驳他。“欧阳,你是个极出色的男人,被你爱上的女人会很幸福。可是,会爱上你的人,往往可能会很痛苦,甚至因为得不到你的爱而去迁怒被你爱的人。我们只是想防患于未燃,毕竟,现在的蓝,再也受不了一丁点的伤害。欧阳,没有人能保证你不会带给蓝意外的创伤,连你自己都不能保证。”

“我——”

“她昨天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是不是?否则她的心跳不会那么快,她练就一身不动明王的功夫,心如止水似的无波无澜,可是,昨天她的心率过快。”

真澄望向路易士,没有挣扎,没有隐瞒,凡是有可能对她造成负面影响的事,他都不会再做。

“她昨天下午曾有轻度中暑症状,昏睡了近四个小时。”

中暑?昏睡?四个小时!

“该死!她竟然什么也不说,该死!”路易士重重捶一下地板。

“路易士,别激动。”欧阳遥轻轻阻止他,再转向儿子。“真澄,告诉我们详情。”

真澄将经过一五一十告诉两人。

欧阳遥与路易士对视一眼,他们担心的情形,终于还是出现了吗?

“真澄,你也开了很久的车,先上楼去洗漱休息罢,明天还要上班。这里有我和路易士看着,你不用担心。”

“是。”父亲都发话了,他还能说什么?

等到真澄离开后,余下两人,一齐沉默。此时此境,他们所拥有的能力,对于蓝所需要的,都显得太过渺小,除了祈祷,他们竟然什么办法也没有。

第9章 一·线

医院里,来来往往的,不是病人和家属,便是医生同护士。气氛是凝重的。

路易士穿着一袭医生淡蓝色外袍,推着甄蓝在由门诊部往停车场去的步道上缓慢前行。

甄蓝徐徐叹息,虽然路易士竭力掩饰他眼底的伤感,不想教她发现,可是,他怎么可能瞒得过她?

“路易士,告诉我,情况究竟有多糟糕?”

“很糟。我希望你能卧床休息,直到各方面指标达到我们预期的水平。”路易士知道蓝有多么痛恨躺在床上无法动弹,由人料理三餐洗漱的生活。可是,他无法骗她,给她编织一个虚幻而永难实现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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