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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爱越绝情(3)

偌大的月邸,仿佛沉睡在暗夜中的古老神兽,守护着传承千百年的月氏一族。

花园里暗影憧憧,全不似白日里花木扶疏,树枝摇曳的宜人景色。

月绝情在幽静的鹅卵石步道上慢慢前行,忽然被一个小小声音吸引。

“玖姐,玖姐。”

一丛大叶黄杨木后头,小小人儿探出一点点头来。

“十一,你怎么在这儿?”月绝情微不可觉地蹙起眉来。

月氏,是一个独特的家族,千百年来,都以女性为家族继承人,不论长幼,只看资质。所有月家出生的女孩儿,都要从月姓,而男孩儿,则可以选择从月姓或者是从父姓。所以,月家的女孩,按出生先后顺序,从月一到月十一,彼此之间,这样称呼。

绝情行玖。

而蹲在灌木丛后头的小小女孩儿,则是这座巨大宅院现下最小的孩子,月十一。

绝情抬眼看了看暗无星月的夜空,又垂眼看向小女孩儿。

这个时候,小小月十一,应该老早在床上睡觉才是,怎么会在这里?

“玖姐,到这儿来。”小女孩儿压着低低的声音,让了让身体,给绝情空出一个位置来。

绝情走过去,蹲下身来。

“玖姐你看。”月十一拨开一点点大叶黄杨的树叶,指着不远处。

远远大宅里的灯光照过来,照在花园里。

绝情透过树叶缝隙,看见一对男女,紧紧搂抱在一起,上下其手,吻得啧啧有声。

绝情忽然伸手,捂住月十一的眼睛。

隐约灯光下,那对在花园里幽会的男女,竟然是六姐的父亲月竞成同十一的保姆许小姐!

第二章 就让我们虚伪(2)

月十一是极乖觉的孩子,见绝情不欲她看见不远处的那一幕,便静静任绝情捂住她的眼睛,只是嘴巴里仍小小声音嘀咕。

“我要告诉六姐去。”

绝情另一只手又轻轻覆在月十一嘴巴上。

小小月十一自然再不说话,蹲在绝情身边,身子温暖,带些奶香。

绝情心底有一些莫名情绪。月家的女孩子,大抵从小就已经明白自己的命运,她们不仅仅背负一个姓氏,更承担着月氏一族繁荣兴盛的责任。十一这么小的孩子,最大的叛逆,不过是趁晚上保姆出来偷情时,悄悄溜出来玩而已。

“快回去睡觉,如果被奶奶发现,有你苦头吃。”绝情放开手,摸了摸月十一的头。“你什么也没有看到,听到没有?”

哦。月十一无声地点头,然后猫着腰,沿着绝情来时的鹅卵石步道脚步轻捷无声地离开。

绝情望着月十一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之外,才回过头,继续望着不远处的一对野鸳鸯。

三伯月竞成,在月家,是极有能力的,生有一个女儿,在所有与绝情同辈的女孩子里,行六。目前是下一任月氏大家长继承人的有力候选人。

三伯因身为男性,一早已经注定,丧失竞争族长之位的权利,这在男性处于主导地位的社会,不是不教人遗憾的。

连外头的世界,都已经大肆宣扬男女平等,这古老的月氏,却始终秉持着女子为尊的古老传统,实在耐人寻味。

绝情曾经试图寻找家中族谱同文献典籍,想找出令这个古老氏族千百年来都维持着女子继承家业的最初原因,可却始终没有头绪。

母亲曾经抱着她说,绝情,妈妈希望你能登上那个位置,为了妈妈,也为了你自己。

绝情并不觉得成为族长,于她,有多少吸引力。

现在的族长,是绝情的外祖母,精明得近乎冷酷。除了对年纪尚小,几乎是由她一手教养长大的十一,还有一点点祖辈的温情以外,她只是一族之长,而不是某一个孩子的母亲或者祖母。

绝情有时候会想,母亲那么执着,要在商场上呼风唤雨,是否,仅仅是想引起自己那个冷静淡然的一家之长的母亲的注意呢?

男女纠缠在一处的喘息声,唤回了绝情一点点神游而去的注意力。

绝情冷冷地透过树叶缝隙,看着一对偷情男女表演,眼神平静无波。

豪门深宅里,总不免会有一些令人不齿的苟且之事,时刻上演。

只是——

“你想个办法,赶那个孩子走……”男人一边满足自己的欲望,一边对沉浸在肉欲中无法自拔的女人说。

“……为什么……”女人沉沦欲海,只是勉强问了一句。

“你不用管。”

暗淡光线下,男人的脸色冷酷狰狞,然而沉醉于交欢的女子,并没有注意。

绝情的眼神,一点点冷下来。

要赶谁走?

这座宅院里,有什么人,威胁到月竞成,令得他要假借小十一的保姆之手,将之赶走?

少女敛睫,掩去了伊眼睛里所有的光芒,然后,悄悄离开。

防不胜防,弗如不防。

既然他们已经忍不住要动手除去阻碍他们道路的人,即使今次可以阻止得了,也没有办法阻止下一次。

少女嘴角有一朵小小冷笑。统统争破头,削尖脑袋要往上挤。挤上去又怎样?像她的父母?相爱却不能相守?像她的外祖母?一生冷酷决绝?

月氏族长的位置,真有那么大的魅力?惹得所有人都仿佛丧失了人性?

这时候的月绝情并不知道,命运是如此难以捉摸,她的人生轨迹偏偏以她最不屑的方式,脱缰而去。

这时候的她,还不知道。

隔了几日,绝情放学回来,才进了大宅的客厅,已经发觉气氛凝重迟滞得叫人窒息。

老祖母面色沉冷,看不出伊心底的喜怒,端坐上首。一个男孩子静静站在下首,微微低着头,敛目垂睫,亦看不出此时脸上的表情。月十一的保姆许小姐浑身湿淋淋站在男孩另一侧,初夏微热的天气,竟不能阻止她不停地打冷战。而所有其他在场的,母亲,三伯,月五诸人,都噤若寒蝉。

“外婆,我回来了。”绝情声音轻轻,礼数要到,却不准备打断这三堂会审的场面。

月老夫人淡淡挥手,示意绝情回房间去,竟没有多看绝情一眼。

绝情晓得,一定是,三伯要赶走的人,就是站客厅当中的,这个男孩儿了。

这个男孩儿,是二伯的儿子。

二伯母,是一个来路极其神秘的女子,浑身上下,都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莫测气息。

深宅大院里,到处是秘密,却,也没有任何秘密。

绝情就曾经听佣人窃窃私语,说父执辈里,二伯是最受看重的,即使是男子,即使二伯从来没有雄心壮志。而三伯,不晓得因此多么妒恨二伯。

二伯一早便已经搬出月宅,在外头独立,然后娶了身份来路神秘的二伯母,生下了在所有男孩子当中行七的这个男孩儿。二伯尊重长辈,孩子出生时,送了报喜帖。二伯在信里说,不打算让自己孩子再困囿在古老的传统里,永世不得解脱。他的儿子,随他的姓,女儿,也随他的姓,将来,他们的孩子,就随各自父母的姓,月家那传承了千百年的族规,他不再遵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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