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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百次的回眸(8)

人生已多风雨。

纵然记忆抹不去,

爱与恨都还在心底……

居然,我没走音。你唱得比我好,虽然没有李宗盛苍凉的声线。

这一夜,记不清我们点了多少歌。我早就明白我们背后各自都有故事。平日那些说不出口的话,就在歌声里轻轻说吧。

六点,我们走出KTV。两副镜片后是两双布满血丝的眼睛。这个城市的清晨,楼房是灰白色,天空也是灰白色。就像狂风过后,隐隐约约带着萧瑟苍茫的味道。

空气倒是异常地清新。我深深吸口气。

你打开车门,我坐进去的时候打了个哈欠。

你坐上驾驶座,扣好安全带。“还要上班吗?”

“是。”我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睛,又是一个大大的哈欠。“Sorry.”

你笑笑,发动了汽车。

Polo行驶在平日拥堵不堪的马路上,一路畅通。牺牲睡眠的好处,是看到这个城市迥异的一面。

红日在高高的楼宇间慢慢升起。清晨的薄雾缭绕中,红色分外妖艳。

“好久没喝豆浆了。”车开过一家饮食店,你又倒车回去停在店门外。车窗外面就是一个个冒着热气的蒸笼,勾引我肚里的馋虫。

你买了两杯快立克包装的豆浆还有肉包子回来。

吸管戳破塑料薄膜。第一口热豆浆,就让我从胃到指尖都温暖起来。幸福有时候简单到只是一杯热豆浆。

“吃慢点,我,我不会和你抢。”你大概是被我狼吞虎咽的样子吓了一跳,话语有点迟疑。

“我很久,”嘴里塞着多汁的肉包,我含糊不清地说话,“很久没吃过热的早点了。”

你愣了一下,伸长手臂从后车座拿来纸巾盒递给我。“还要吗?”

我一口气喝了半杯豆浆。明天我还是会恢复冰冷的酸奶、面包加苹果的营养早餐,我是个固执的女人,习惯绝对不肯轻易放弃。

熬夜后的早晨,我和你在Polo车中吃了一遍小吃摊上所有的早点,看着身边逐渐车水马龙——上班高峰时间到了。

我们终究要回到正常。若不是你,也至少是我,或者是彼此。

凌晨两点被手机铃声吵醒。做销售的一个坏处,就是老板要求我的手机必须二十四小时待命,谁让我们的客户遍布全球各个时区。

我摸到台灯开关,然后找到我的手机。来电显示的号码是程康,半夜三更他搞什么鬼!

“喂。”我的语气并不好。昨晚和你唱了一个通宵,原指望今天补充睡眠,结果还被吵醒。许程康最好赶紧祈祷他找我做的事情紧急非凡。

“默默,你现在足够清醒吗?”他周围非常嘈杂,似乎是在某个酒吧,或者迪厅。

“什么事?”我有准备砍人的念头闪过。

“足够冷静吗?”程康还在不知所云。

我的耐心消耗殆尽,我不耐烦地命令他快点说完。

“我看到他了。”

“谁?”

“刘建。”

我突然呼吸困难,握着手机愣住。失踪两年的人出现,在我决定真正放弃之后。

“默默,你没听到吗?刘建,是你那个失踪的未婚夫。”程康怕我听不清楚,在电话里大叫。

我听到了。我告诉程康,声音镇定。

他要离开了,怎么办?程康着急地问我。

他欠我一个答案,整整两年。我该让程康抓住他,然后痛哭流涕质问他为什么背叛我!

“你现在哪里?”我问道。

“广州。”程康上星期说过,他要去广东出差。“喂,他走出去了,你倒是说话呀!”

算了。我这么说道。就让他走吧,反正他也不是没离开过。

我挂了电话,靠着床栏想起了你。我站在空无一人的观众席,执著地等待一场已过了档期的电影。你的出现,让我开始期待下一场戏。

“当爱情消失的时候,记住曾有过的美丽就够了。”你这样对别人说过,点起淡蓝色的火焰。

美丽幻影背后的残酷真相,知道或者不知道有何分别?结局都是他离开我。

我已放开他,真相对于我更没有意义。

在超市入口处碰到你,我们自然地推着一部车进去,谁也没有提起这样是不是过于亲密。是无心还是不愿刻意去想?

我曾经和他手牵手逛过超市,每次都在家居用品的货架前流连忘返,讨论将来如何布置爱的小屋。他走了以后,我独自来去,每次都直奔主题,决不对无用之物多看一眼。

你竟然和我一样。你从外套口袋中掏出一张便条纸:“不好意思,我不太喜欢逛。”你抱歉地笑笑。

“我也不喜欢。”我也从外衣口袋掏出一张纸,“抓紧时间吧。”

购物,于我们纯粹是完成任务。我真的不敢想象自己竟然有过把超市当南京路逛的时光。超市没有变,改变的是人。

我在睡醒后想起程康的电话,依然清醒无比。我对墙上的女子说:“章语默,我们忘掉他,好不好?”

她没有回答,只是婚纱的白泛起一点点黄。

我和你推着购物车走到了第一次相遇的地方。在旁人眼中,我们像不像一对情侣?你拿起冷柜里的水饺,忽然乐不可支。

“怎么了?”我狐疑,直觉和我有关。

“想起第一次遇到你。”你笑看我,“想不到有人会冲过来特意告诉我这种水饺很难吃。”

我不好意思,那一次的我真的鲁莽。“你没被吓到吧?”

“我觉得那个女人很可爱。”你将水饺扔进购物车,“你要不要再试一次?”

“不必了。”我仍旧沉浸在你所说的“可爱”中,讷讷道。

“怎么了,语默?”你推车离开,发现我没跟上,又折了回来。

你是无心之语吧!我抛开心头纷乱的情绪,故作欢快状。“想起了剧本的一个设置,我要赶快回家码字去。”我抢过你手中的推车,赶快推到收银台排队。排在我前面的是一对情侣,旁若无人地依偎在一起。我习惯性地冷哼,爱情就像超市里的商品,每一样都有保质期。他们还能相爱多久?你走到我身边,顺手从收银台前的货架上拿了一条口香糖放进车内。

“你还写剧本?”我们对各自的生活谈得很少,你会奇怪相当正常。“没听你提过。”

“写的故事都很烂,怕你知道后对我扔臭鸡蛋。”我开玩笑道,顺便调侃当前恶俗的电视剧。就连编剧自己都觉得烂,观众的反应可想而知。可惜,影视公司的老板热爱俗套,当一种模式成功后,模仿即便缺乏新意,但至少能保证不会赔钱。

这是一个现实的世界,不止是生存,包括爱情。

你宽容地笑笑。“我从来不是苛刻的观众,因为我根本就不是电视剧观众。”

我盯着你看了三秒钟,然后不可抑制地笑起来。

Joe,你在暗示我,自己是一个例外吗?

5 Hear me c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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