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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百次的回眸(21)

她问我,能不能化一下妆?

看她的着装、手里的公文包,典型的白领形象。我点了点头,她不是你,你是自然的,你讨厌包装,讨厌在脸上涂涂抹抹。

她抬头问我,自己的样子是不是比刚才好多了?

我略微有些诧异,我和她并不算相识。是不是女人觉得异性的赞同比较重要?我想着这个问题,认真看她的面容。

我承认,化妆品的确能让女人容光焕发。此刻的她神采奕奕,时刻准备去征服世界般自信。

“左边的眼影有点淡。”我仔细端详后评论。

她的眼睛度数一定不低,看她眯缝着眼睛辛苦化妆的样子就知道了。为什么不戴隐形眼镜?我随口问道。

她的表情有一瞬间不自在。我问了一个敏感的问题吗?下一秒,她的理由让我以为是错觉。过敏,听上去令人信服。我暗笑自己的无聊,就算是借口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遇到堵车,我和她随意地闲聊。我猜测她只是因为搭了便车觉得不好意思,才想方设法找话题和我聊。

我告诉她,我没有正当职业,是SOHO族。她的笑容中有一抹洞悉生活真相后,泰然处之的从容。一个有趣的女人!

“有什么不对吗?”轮到我寻找话题。地铁站的标志就在前方,我突然感觉这段路程有点短。和有趣的人聊天,时间过得飞快。

她摇了摇头,话题忽然转到我的Polo上。“感觉你不应该开红色的车。你不适合这么张扬耀眼的红色。”她说道。

我愕然,为她敏锐的感觉。红色,是你的颜色,不属于我。

她打开车门准备下车,我又一次冲动了。

“乔墨笑。”我说了自己的名字。

“是微笑的‘笑’吗?”她一猜即中。

“是。”我笑着和她告别。在来医院的路上,我的心情莫名愉悦。

和一个聪明的女人聊天是件令人愉快的事,更何况这个女人不止聪明还很漂亮。

晓佳,我是一个很普通的男人。你不会怪我觉得其他女人漂亮吧?

我看着躺在病床上无知无觉的你。晓佳,在我眼里,你仍然像过去那样美丽。

离开医院后,我接到晓薇的电话。她无聊的时候会约我一起吃饭,当然最后买单的总是我。

“Joe,有空吗?”

“你找我就没空了。”我走到车前,打开车门上车,“开玩笑的,有什么事?”

“问你有没有兴趣吃Pizza,我下班后带一个过来。”

我想了想冰箱里的速冻食物,换换口味也不错。晓薇五点下班,她说六点之前会带着Pizza到咖啡店等我。

我发动了汽车,倒车出去的时候想起了一早遇到的女人。我看到自己的笑容,带着一丝欣赏。

仔细一想,我和她已相遇了三次。不知道下一次重逢会是在哪里,超市?马路上?还是咖啡店?我开了收音机,电台的音乐频道正在播《Love is all around》这首歌。

当年我们去电影院看《四个婚礼和一个葬礼》。你挽着我的手,将头靠在我的肩膀,看到有趣的地方会“咯咯咯”地笑。你的笑声在我耳边回荡,我相信love is really all around。

我买了影碟收藏,一个人在凌晨一点看碟片。当休•格兰特抱着安迪•麦克道尔亲吻,我的身边已没有了你。

这首歌旋律依旧,晓佳,和多年前我们在黑暗的影院中亲吻时一样轻快。

顾晓薇五点三刻推开了咖啡店的门,我已做好她的玛琪雅朵。每个人都有自己喜欢的咖啡口味,认定之后便很难改变。你是拿铁,晓薇是玛琪雅朵,给我怡口莲的新婚女子是卡布基诺,而我呢?我喜欢茶胜于咖啡。

“Joe,你的手艺越来越地道了。”晓薇洗干净手,坐下后先品一口咖啡。

我叉了一块Pizza放进她的碟子,她买的是Hello Pizza店做的夏威夷Pizza,而不是她一向坚持的Pizza Hut。我笑着问她,像她这样有品牌情结的人,怎么会突然接受替代品?

她叹了口气,放下咖啡杯拿起叉子。“Pizza Hut排队太长,有个人就带我去了Hello Pizza,我忽然觉得替代品的味道一点都不差。”

那个带你去的人,是不是“他”?我没有说名字,但相信她明白我指的“他”是谁。

晓薇尴尬地低下了头,刀叉将一块三角形的Pizza切割得支离破碎。她低声抽泣:“Joe,我控制不了自己。”

她暗恋的男人叫孟子桓,是她BBS上的网友。他们聊了一年,见面后他没有爱上她。世间事总有千般巧合万般无奈,一次街头偶遇,孟子桓对顾晓薇最好的朋友宋巧云一见钟情。

他们要结婚了。她抬起头看我,脸上的泪痕在灯光映照下像一道透明蜿蜒的伤疤。

我无能为力,所能做的仅仅是再给她一杯温暖的玛琪雅朵。

七点多,晓薇告辞了。走的时候,她的心情显然平静了很多。有时候我们低估了自己接受现实的能力,在最初的悲痛过后,其实没有过不去的难关,只是这种痛不知何时会再次发作。但有一点能肯定,随着时间的推移,不仅发作的次数会减少,还会越来越让人能够承受。

我换了一张Boyzone的CD,我喜欢那首《No matter what》。

那个今天早上搭我便车的女子在一句“I’ll know our love forever”的歌词中走了进来,她站在门口,带点不安,还有好奇。

我看到她在看你的画,我走过去,第三次冲动了。

“飞走的鸟,名字叫承诺。”我也在看你的画,看了不止千次。

她仍然点Black coffee,那是她的咖啡吧?

我有一个想法,我想改变她的口味。这个念头强烈到让我理智的钟摆全部暂停,我脱口说道:“你像Irish coffee,用Whiskey调和,隔着冰凉的鲜奶油喝到的热咖啡,”我凝视着她,她的眼神在镜片后游移不定,“就像你,身上带着成熟的忧郁。”

上帝!我在发疯!我怎么能对一个素不相识的女人说这么肉麻的恭维话!我几乎立刻就后悔了。幸好她只是微笑了一下,并没有任何过激反应,我松了一口气。

“Black coffee,老板。”她不改初衷。

她的固执解救了我的无措。

她说:“原来我是你的Last order。”

我的Last order,早已经被你定下了。不过我依然笑了,觉得她的反应极快,说的话也不会让人感到乏味无趣。

她在纸杯垫上写下自己的名字。章语默,和我的名字似乎有一点相像,我莞尔。和她的相遇,难说不是一种巧合?

我不知道章语默从事何种职业,她一直坐在吧台前的位子上,不时在纸上写写画画。我偶尔瞥上一眼,她写下的东西比较像重要摘记。那杯咖啡她没喝完,我恍然大悟她的用意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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