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亭亭玉立逗骄阳(23)

潘公子把叉烧包又交到亭亭手里,“好了,不逗你,赶紧吃了上班。”

“……”亭亭默了。

进了广电大楼,亭亭又在电梯里碰见娜娜。

娜娜今天换了一件黑色羊绒大衣,里头一条烟灰色织银丝的及膝连衣裙,配蕾丝□,踩一双裸踝靴,长发绾在脑后,画着小烟薰妆,挽一只宝蓝色铂金包,整个人艳光四射。

亭亭和她站这一处,简直似她的助理。

亭亭还没来得及按上行键,一只干净大手挡住了即将关上的电梯门,“等一等。”

许霆宇穿着黑色皮大衣闪进了电梯,看见亭亭和娜娜并肩站在电梯里,微微挑了挑眉。

“早上好,小亭。早上好,鲍小姐。”许君好听的声音在电梯里响起。

“早上好。”亭亭点了点头。她一直觉得许君给人一种距离感。他的主持经验丰富,其实也没有架子,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予人无形的压力,生怕共事时自己会出纰漏。

娜娜靠在亭亭肩膀上,掩嘴笑,“大家都是电视台的同事,叫小姐太生疏客气了,不是么,许先生?请叫我娜娜就好。”

许君看看穿着高跟鞋比亭亭高出半头的娜娜小鸟依人地靠在亭亭肩上,觉得颇不协调,不过,与他何干?她自己认为这样优美就好。

电梯里有短暂的冷场,不过娜娜到底是惯于控制场面的,便微笑着问亭亭,“你前天回去没事罢?”

能有什么事?亭亭想,“没事,到家就睡了。”

“那就好。是我考虑不周,还麻烦你朋友来接你做什么?我直接送你回家不就好了?我也是开心得糊涂了。”娜娜十分自责的样子。

“没关系。”亭亭还是不太习惯娜娜诡异的热情。

“我们到了。”许霆宇适时说。

“亭亭,我们有时间多聚一聚啊。”娜娜软糯的声音传来。

“哦。”亭亭逃也似地和许君一起出了电梯。

娜娜望着亭亭和许霆宇走出电梯的背影,冷冷地微微眯起眼。

前天晚上,她从日落大道出来,并没有立刻开走,而是停在马路边上,眼见亭亭坐着一辆标致二零七离开。

标致二零七虽然是进口车,可是同宝马相比,还是差了许多。

显然在日落大道大堂里碰见的眼镜男和上一次的宝马男并不是同一个人。

娜娜咬了咬嘴唇,心中那一点点疑问,酝酿成不甘。

娜娜从小美丽,妈妈把她带出去,人人见了,都说她像只真人大洋囡囡,大眼睛长睫毛红嘴唇,整个里弄的人都知道有一个漂亮小女孩儿叫鲍娜。

可是,美丽有什么用?在她读小学的时候,父母双双下岗。父亲没有学历,只有那点车工手艺,母亲所在的市百集团将效益不好的店逐一关闭,母亲就在那些买断工龄从此自谋出路的一批女营业员当中。

双职工下岗,家中一个还在读小学的女儿,街道里给发了最低生活保障金。

娜娜妈妈拿着那一点点最低生活保障金发愁,这点钱哪里够家里开销?可是娜娜爸爸鲍金来却觉得满意,不用工作,还有钱拿,够他抽烟喝酒搓卫生麻将的了。

从那时起,家中永远充斥了父母的争吵声,爸爸说把妈妈,便把门一摔,到隔壁弄堂搓麻将去,连晚饭也不回来吃。

她是一个要强的女孩子,见父母争吵,无法劝阻,只好默默在小小亭子间里把作业完成,然后帮助妈妈拣菜淘米生煤球炉。任人看见了,都要生出陋室明娟的感慨来。

到娜娜上初中时,爸爸鲍金来已经绝少回家,几乎是妈妈一人独力支撑两母女的开销用度。渐渐娜娜听见背后有风言风语,直指娜娜妈妈趁娜娜到学校读书的时候,在家里轧姘-头。

娜娜已经晓事,知道轧姘-头是什么意思,气得脸上几乎要滴出血来,浑身发抖。

回到家里,妈妈烧了一桌好菜,有虾有鱼,还有烤鸭,笑眯眯招呼娜娜快洗手吃饭。

娜娜问:这都是你轧姘-头换来的?

生平第一次,鲍妈妈打了女儿,劈头盖脑,咬着牙,几乎是往死里打。

娜娜也不吭声,就这样任母亲发泄,到母亲打得累了,看见女儿满身的红痕,痛哭出声。

如果我不轧姘-头,哪里来的钱养活我们母女?娜娜听见母亲压抑在喉咙里,如困兽般的嘶喑。

两母女那一晚也不知道是怎么样相对着,默默无语,将那一桌已经冷掉的烤鸭鱼虾吃下肚去的。

自彼时彼刻起,娜娜的天□,一去不返。

娜娜一夜之间长大,身量也渐渐长开,一张美丽如洋娃娃的脸,渐渐消瘦下去,并不比幼时更美,可是,已有青涩的风情。走在路是,会有男生频频注目。

有一次还碰见一个操一口岭南口音普通话的年轻男子,称自己是某著名导演的助理,正在为电影物色配角,拦住娜娜问她有没有兴趣去试镜。

娜娜想一想,瞒着妈妈去了。

可是去了,便后悔了。

试镜的地点安排在一家酒店的房间里,灯光昏暗,空气污浊。

那年轻男人见娜娜应约而来,往她脸上喷一口烟说:我们这行的规矩,你如果想要上位,就要把导演伺候得满意了。别人想要这机会都未必有。说罢上来剥娜娜的外套。

娜娜使出吃奶的力气,仓皇而逃。

回到家里,躲在亭子间里,无声痛哭,可是对谁也没有提起过。

娜娜看过电视剧十六岁的花季,知道那里头的小演员后来有些出名,有些便沉寂。可是她想搏一下,她想出名,想有钱,想让妈妈过上好日子,不用被人指着脊背说这个女人靠轧姘-头养活一家。

娜娜上了高中,妈妈的姿色已经大不如前,经济越发的拮据,可是妈妈从来没有对她说过一个苦字。娜娜再一次瞒着妈妈,去舞厅领舞。

那种地方,鱼龙混杂,穿着少少衣服的娜娜,免不了被吃豆腐,娜娜从那时候开始学会软糯地笑,搓客人到卖酒小姐那边买酒喝,然后和促销小姐分成。当然有男客请她出去,应承有办法让她成名,可是娜娜一直守着自己的清白。

娜娜想,如果真的要失去贞操,也要有它应有的价值。

那一天很快到来。

大一那一年,考上戏剧学院主持人专业的娜娜,仍然在舞厅里领舞,一个有钱有家室,正好前去应酬的男人,看中了娜娜。在娜娜下班时候,用车接走了她。

这一次,娜娜没有反抗。

这个男人给娜娜大把现金,给娜娜一套两居室的小公寓,给娜娜应有的自由,唯一的条件是,有需要的时候,娜娜要随传随到。

娜娜白天在学校上课,参加活动,晚上去领舞,或者,在那个男人怀里,度过一个充满肉-欲的夜晚。

她和所有人都保持着距离,来去匆匆。学校以为她走读,妈妈以为她住校,有事都打她手机,没有人知道她已经再不是从前那个天真纯洁的娜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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