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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来自碧波深处(62)

“明月,”乔小红郑重其事地问,“你准备,就这么过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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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第42章 “好。” ...

明月没办法回答乔小红的问题,她没有答案。

乔小红最后无奈地戳着她的额角,恨声道:“我只有七天假期,明月,我等你的回答,到假期结束!”

明月的情感与理智拉锯的同时,偏偏又无端生出些许啼笑皆非的无奈来。

分别两年,乔小红还是那个乔小红。哪怕是为她好,讲出话来,也总带着一点“我不是多管闲事,我只是实在看不下去”了的别扭。

“小红,你真好。”明月挽起乔小红的手臂,继续前行。

乔小红假意伸手去拂手臂上的鸡皮疙瘩,“肉麻得吃不消!”

明月哈哈笑起来。

下午乘汽车回到孟家村,明月请好友到家里吃饭,乔小红摇摇头,“我在,会忍不住一直劝你。可是我不希望你是因为碍于不好拒绝我,最终答应重回赛场。我希望的是你深思熟虑以后,做出决定。在你做出决定以前,我不愿意影响和左右你的选择。”

两个女孩子站在村口的车站上,乔小红明媚地微笑,“我希望你心甘情愿、全心全意地回来。”

明月回以微笑,“我会好好考虑。”

她并不是敷衍好友。

乔小红满意地点点头,“那我等你好消息。”

“小红……”明月轻轻叫住她,“……林渊……”

“他和我一道住在你们村的招待所里。”乔小红伴着明月往村里走。

“他这两年,过得好不好?”

乔小红微微耸肩,“我不知道。这次是他主动到闽州跳水队来找我的,说他打算来孟家村看看你,请我作陪。正好我的耐心也已经告罄,打算把你揪出来。”

见乔小红一副不想多说的模样,明月便不再追问。

将老友送到村招待所门口,明月同乔小红道别,拎着从镇上买来的点心,回到家里。

阿嬷听见明月回家,从堂屋里迎出来,笑眯眯问:“我要的甜果,买到了没有?”

明月把手里的塑料袋往前一递,在阿嬷伸手要接的时候,倏忽收了回来,“您老实交代,是不是您和小红还有村里人串通好了的?”

“串通?串通什么?”阿嬷装傻,“你是不是回来路上嘴馋,把我的甜果都吃掉了,现在找借口不给阿嬷啊?”

明月到底还是把老万斋的点心口袋交给阿嬷,“我数过的,拢共二十块甜果,一天只许吃一块,要是让我发现您偷嘴,哼哼……”

阿嬷笑呵呵地接过点心,全把孙女的叮嘱当耳旁风。

明月拿老人家没奈何。

吃过晚饭,明月接到阿爸从粤州打来的电话。

“我们一路顺利,现在在穗城。这里很热闹,晚上到处都有夜市,很多稀罕物品都能看得到。明月想要什么礼物?阿爸给你买。”

电话那头人声嘈杂,可见有多闹忙。

明月一声“随便”,话到嘴边(浅-草-微-露-整-理),想一想又咽回去,“买些穗城最流行的玩意回来罢,阿爸。”

孟海在彼端连连应:“好好好,没问题。”

明月微笑着同阿爸道再见,挂上电话。

她在听筒里听见阿妈的笑声,不算响亮,可是却是这世界上最美妙的声音。

如果每天都能让阿妈像这样忘却所有悲伤,由衷地欢笑,那该多好?

吃过晚饭,阿嬷照例到老年活动室寻老姐妹搓麻将抹牌九,明月送阿嬷出门,再三叮嘱,“十点要结束牌局回家睡觉。”

“知道啦!”阿嬷很有点少年人摆脱家长约束的意味,“你也不要总待在家里,找朋友玩去!”

明月朝阿嬷挥挥手,目送阿嬷的身影在七月的浅夜里渐行渐远。

家里顿时冷清下来。

明月回自己屋里看了一会书,却怎么也看不进去,只觉得心烦意乱,脑海里总有声音回想。

“我回来了!你呢?你什么时候回来?”

“明月,你准备,就这么过一辈子?”

“我希望你心甘情愿、全心全意地回来。”

这些声音在脑海中汇聚成巨响,让她无法静下心来看书和思考。

明月烦乱地将书合上,放在书桌上,起身走出自家院子,往村后走去。

七月的孟家村昼长夜短,白天潮湿闷热,到了晚间,白日里的潮闷散去,有山风拂过,空气微微阴凉。

明月往村后傍山的一片沙地走去。

沙地里种了甜瓜和时令蔬菜,周围支着竹篱笆,两块沙地中间是细细的一条只够一人通行的水泥路,夜风里有“唧唧”虫鸣声,忽远忽近。

明月在水泥小径上走出没多远,蓦然停下脚步,转过身,不期然迎上后面林渊的双眼。

他向明月微笑,“形迹败露了呵……”

对于自己不算高明的“跟踪”被明月察觉,他并不觉得困窘,反而驱动轮椅趋向明月,“你也睡不着么?”

明月低低“唔”一声。

“想去哪里?我们一起走走罢。”

“我……去看阿英。”明月的声音无限怅惘。

到了十一月,孟英就离开整整两年了。

姐姐刚去的时候,每到烧七,她都会守在自家的院子里,一边将扎好的冥纸冥币奠仪投到火盆中去,一边在心里默念,希望姐姐的魂魄能认识回家的路,不要在异地冰冷的海水里飘荡。

可是过去一年八个月又十七天,阿英从未入梦。

明月偶尔会想,也许,姐姐孟英的魂魄,是留在了林渊的身边了罢?

现在林渊就在她的面前,阿英呢?是否也随着他的到来,魂归故里?

明月不得而知。

她转过身,继续沿着小径往前走。

林渊就操控着轮椅,默默跟在她的身后。

一路向前,沙地已经到头,再望里走,就是山脚下一片人工整出来的缓坡地,周围栽了一圈矮冬青,修剪得整整齐齐的,仿佛一排永远忠诚,永不疲劳的卫士,守护着孟家村的这片墓园。

山风同海风在墓园上空交汇碰撞,掀起大大小小的气旋,带动树枝草叶,在暗夜里发出“沙沙沙”的声响,如同杂沓的脚步声,又仿佛细细的低语。

明月放慢了脚步,她身后林渊所坐的轮椅果然像他自己说得那样,一点点陡的斜坡丝毫不是障碍,轻易就跟上了她。

明月并不觉得夜晚的墓园阴森恐怖,因为孟英就长眠在这里。每当她有心事无从诉说的时候,就会一个人到姐姐的墓前,把那些无法对阿嬷、阿爸和阿妈说的话,一一对阿英倾诉。

即便在夜里,只有樟树林枝叶间透下来的一点点月光,明月也能凭记忆找到姐姐长眠的地方。

孟家村村后的这片墓地,是所有祖先长辈的最后的归憩之所。在所有坟茔的后方,有一片墓碑静静林立,那里埋葬着的,都是孟家村未及成年而早早逝去的年轻人。

孟英就在这里,永久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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