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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们,彼此都幸福(10)

不是俩俩拥抱在一起,便会觉得充实。

有时,人体带来的欲望退却后,只留更深刻入骨的寂寥。

晓冽睁开眼,微笑。

“很多时候,越是处在汹涌人潮中,灵魂越显得冷清。”

仇猎只觉连整副魂灵,都似被这淡淡一句话翻搅。

原来,他这些年,在世界各地辗转游走,想要摆脱的,那种挥之不去、如影随形的感觉,只用如此简单一句话,已可解释。

仇猎露出真正微笑,这个时而狼狈、时而散漫的女子,实在让他意外。

晓冽所受震撼决不下于仇猎。

这些她最深心中的感悟,她从未向任何人提及。即便在感情最脆弱时候;即便在晓雨、笑逍陪在她左右,劝解安慰时候;即使,午夜梦回,脑海中闪过无数念头,这番话,她也从未宣之于口。

为什么,今日却就这样毫无防备地向陌生如他者吐露?

因为风正轻,云且淡,阳光抵好。也因为,他是一个同她全无利害关系的陌生人罢?

所以,才让她卸下披了太久的伪装,轻易吐露心声。

晓冽,仇猎决非易与之辈,他不当老大多年不代表他好惹,你给我离他远远的,越远越好!

晓雨的殷殷告诫浮现耳边。

微笑扩大,扯成一个傻呵呵笑容。晓冽抓紧背包和数码相机。

“时间不早,我要回去了。”晓冽站起身,“很高兴又遇见你,再见。”

说完,晓冽转身小快步走开。

仇猎哑然失笑,看晓冽脚步有些微跛地落荒而逃。

没错,晓冽给他的感觉,正是落荒而逃。

她好象一只毫无攻击性又无警觉性的小动物,冒冒失失亲近一只隐藏起危险气息的野兽。可是,不知为什么,她心里那道示警开关,突然被触动,蓦地合上。

所以,她就似美丽水鸟般,张皇失措,振翅逃开。

仇猎敛睫,看着仍摊在自己大腿上的记事本,薄唇边泛开一线似算计又似玩味的笑纹。

巴掌大纸质精美的记事本,每页左下角都印有小熊维尼抱着蜜糖罐子的可爱图像,憨态可掬地望着翻开记事本的人。

仇猎知道,以他的速度,绝对可以立刻追上去,把记事本还给她。

可是——仇猎修长干净的手指轻轻翻过一页,看着上面密密麻麻记载的随想、感悟;以钢笔勾勒、线条简单流畅的建筑物草图和故事大纲,温煦的眼里闪过刹那精芒。

翻到记事本扉页,上面贴着女子干净简单的小照,眼神清澈,下面有数行备注:韩晓冽,易丢三落四,头可断,血可流,这本记事薄不能丢。如有仁人志士拾获,请按以下QQ号码或邮政信箱联系失主。

仇猎微笑,字体与内页上的不符,显然是深深了解“韩晓冽”的人所写。

仇猎合上记事本,放进衣袋中,起身,另选一条小径,慢跑而去。

他不想追上去,就这样把东西还给晓冽。

他想看看,命运是否还会将他们两人自人生无涯的海中牵系在一起?

但,如果不会——仇猎淡淡想,命运的转轮,就要由他自己来操控。

阳光和风,在仇猎身后,交织成巨大羽翼,翩翩不绝……

啊……

一声凄利尖叫,在暗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晓冽妈妈摇头,老式公房隔音效果不彰,即使门窗紧闭,女儿的叫声也依稀仿佛就在耳边响彻。

但晓冽妈妈并没有出面制止女儿学午夜狼嚎之意。

晓冽自病中失恋后,沉闷太久,总仿佛掀不起波澜的死水一潭,哪里有年轻女子该有的活泼俏皮?让她这样吼一吼,发泄发泄,也是好的。

晓冽爸爸更绝,报纸一摊,小小收放机耳机一塞,完全不予理睬。只要晓冽不是跑到外头发神经,在家里,喜欢怎么作天作地,他也不担心。

晓雨敲门进来时,晓冽的尖叫犹绕梁三尺,余音未绝。

“晓冽怎么了?”晓雨狐疑地问。

“不晓得,从那天早上回来,就三不五时放开嗓门,也不肯说为什么。”晓冽妈妈摊手。女儿大了,不肯同父母交心,有什么事统统都摆在肚子里。

“我去看看。”晓雨向晓冽妈妈微笑。晓冽至爱惜生命,决不会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来,大抵是什么事教她烦心,索性尖叫减压。

“让她变身完了出来吃饭。”晓冽妈妈叮嘱。

晓雨走进晓冽房间。

晓冽闻声,抬起头来,看见晓雨,复又埋首枕间,低声哀号。

“发生什么事?”晓雨坐到床边。很久没见晓冽有如此外放情绪,还以为她真练就了刀枪不入、百毒不侵、不动如山的功夫。其实,内心里,晓冽始终仍是那个爽朗女子。

“我的维尼记事本丢了。”晓冽的声音自枕头里闷闷传来。

“终于丢了啊……”晓雨要捏住自己手背,才能强忍笑意。

“什么叫‘终于丢了啊’?”晓冽翻身,不满地嘟哝。

“早教你要把资料及时输入电脑并且备份,这样即使遗失,损失也不会太惨重,偏偏你懒,不肯听话。”

“我和电脑有不共戴天之仇!”晓冽咬牙切齿。横死在她手里的电脑已经超过五部,而且看来最终统计数字将不会停留在“五”这个数上。

晓雨终于忍不住笑出声,这个妹妹,有时可爱得让人想咬一口。

“好了,你也别懊恼。我在记事本上留了你的QQ号码和信箱地址,有好心人拾到,自然会设法联系你并归还。如果没有,索性从头来过。你脑子里那些天马行空的想法,还怕被偷去不成?走,吃饭去。”

如果被晓雨知道,自己又碰见仇猎,且记事本很可能是在匆忙离开时遗落在仇猎手上,不知她对自己是否还会如此和颜悦色?晓冽暗想,却不打算告诉她,免得她即时由淑女化身无敌老母鸡。

“有网友在网上问,晓猎为什么不肯向读者展露庐山真面目。”吃完饭,晓雨掏出数张打印纸,充当记者,向晓冽提问。

“久病缠身,蓬头散发,皮肤苍白,眼大无神,实不敢以此面目示人,吓坏广大支持者。”晓冽状甚严肃答。

“去你的。”晓雨横晓冽一眼。“下一个问题:准备何时向读者公开真实身份?”

“……”晓冽双手抱膝,窝在沙发里,侧头靠在晓雨肩上,“等我能令身边的人都感受到幸福时。”

“滑头。”晓雨将打印纸卷成一卷,轻敲晓冽的头。瞥见她脸上淡淡沮丧之色,太息:“小笨蛋,别再想你的维尼了!喏,世界野生动物摄影展门票给你。出去转转,说不定有意外之喜。”

“姐姐,实活菩萨也!”晓冽笑。这个展览可是国家地理杂志办的,虽不致一票难求,但也票价不菲。

“不用拍马屁了,这是公司客户给的,晓得你或恐会喜欢,特地留给你。”晓雨微笑。太刺激的活动,晓冽是不能参加。与其把票送给旁人附庸风雅,倒不如给自家姐妹,增广见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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