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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念如飞雪(16)

悯悯突然扑进我怀里,一面捶打我的前胸,一面放声痛哭。

“没事了。一切会好起来,你还年轻,生命之中还有无数次爱与被爱的机会,别苦了自己也苦了别人。”我轻拍她的背,“好了。”

好一会儿,悯悯才止住了哭声。“对不起,隐隐,我失态了。”

“没关系,回家多休息。悯悯,对你恨的人说多难听的话做多令对方难堪的事其实都只是徒令对方觉得你没有本事,只会做跳梁小丑,唯其比对方过得好过得幸福才是向对方最好的示威手段。”

悯悯抬起头,一双泪眼望向我。“我们,就败在你这一手段上。”

我点头。“是,心上人琵琶别抱,我为什么要留在伤心地在人前流露?不,悯悯,我有祝福的胸襟,但我却要更幸福更美满更快乐!且,悯悯,你恨一个手下败将,太不值得了。”

她擦干泪。“我明白了。隐隐,我这许多年来,还不如你这个小我四岁的小妹妹,是我自己错,与你无关。大哥,咱们走。”

我将李文萧萧和悯悯送出花园,复又返回客厅。利三冲我鼓掌。

“真是让你见笑了。”我苦笑,“全以为我是女金刚,口刀舌剑,吃不消。”

“启峥没有选择你是他没有福气。”他郑重说。

“是呀,好好的把我让给有福气的人。”我略略自我调侃着。

“我有没有这个福气?”利三低声笑问。

“啊?!”我没有听清楚。

“我会照顾你至生命终结时。”他笑,“我答应过启峥。”

“那你苦了。”

“甘之如饴。”

第十一章

新的一周,新的一天,我站在启峥曾经站过的讲台前,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

“龙先生。”前排的一个女生举手。

“什么事?”我问。

“讲讲你和沈先生的故事罢。”女生轻声说。

“为什么?”我很好奇。我和启峥之间的事,在这间大学究竟广为流传到什么地步?以至于相干不相干的人都来问我相同的问题。

“一直有传说本校一位才华出众的学姐早年和沈先生是一对恋人,但后来新娘不是她,她就申请了外国一间大学去国深造。文学系里的人大多知道。”女生见我并无不豫之色,便又大胆地继续说。

“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问呢?”

“跟当事人求证呀。”

我笑了,问:“你知不知道为什么文学千百年来吸引了一批又一批的学子?”

“为什么?”

“因为,她源于生活而又高于生活。”我讲了一句法语,“朦胧即是美,现实往往比文学创作要来得残酷,一旦你揭开了传说飘渺的面纱,那背后的真实恐怕不那么美好。”

“那么,事实比传说还要残酷喽?”女生追住问题不放。

“也不见得,只是更现实罢了。”我淡淡地说。“看来,今天,你们更关心那个传说喽?”

“是。”整个大教室的人回答,很是异口同声。

“那么,告诉我,沈先生在你们心目中是怎样的人?”

“好人。”

“斯文有礼。”

“谦和。但偶尔让人觉得遥不可及。”

“极具个人魅力而不可知。”

“英俊不过从不向女生展示他的吸引力,成熟之中透出一份赤子之心。”

“才华出众,有一管极好听的声音,能将莎士比亚诠释得淋漓尽致,他的莎士比亚就是我心目中的莎士比亚。”

......

学生们你一句我一句,七嘴八舌地讲述他们眼中心中的启峥,我就静静地聆听。呵,原来他在人前是这样那样如此那般的,我真的错过了这样或者那样的他。不知不觉就错过了,转眼已经生死两茫茫。

蓦然间,铃声大作,下课了。

“龙先生好狡猾,都一节课过去了,她还什么也没说呢!”

我轻轻击掌。“同学们,我们的进度已经落后了,今天这节课就算是大家的见面礼。下一节,咱们要上正轨了,我要你们回去准备一下对大江健三郎的讨论,咱们下节课见。”

抱着书走出教学大楼,只见走在前面的学生有小小的骚动。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可爱,一点点的事他们就可以开心惊奇,不过,踏上社会就不会了吧?

经过人头攒动的地方,我也驻足了一会,是吃了不小的惊。是文学院的看板,有放大的照片,介绍性文字,讲述地中海岛国塞浦路斯迷人的国土人情,神圣的宗教仪式,可口的异国美食。如果排除政治因素而带来的纷乱,实在是人间圣土。

我看了一小会儿,继续向前走。我自己写的文章,不用多看。风格在那里,只是不知贴这东西的人的用意。

“为什么不看下去?”利三突然出现在身侧,轻声地问。

“自己的东西,闭上眼也历历在目,永远不会认错。”我笑,“是你干的吗?”

“不,系主任的主意。他认为文学院近来成了冷僻的地方了,希望你能招徕大量的学生。”他直言不讳。

也是。“学文学的人,势必要耐得住寂寞,多少文学巨擘,年轻时便写写投投,却要到老了的时候才得以亮相人前,被喻为文豪。”

“所以拿你作宣传,贴出玉照,喏喏喏,这年轻女子,写一手好文章,在国外著名杂志社任职,花杂志社的钱环游世界。要出名,便来文学院,走龙瑞隐的路。”他朗朗然笑了起来。

我失笑。“分明是利诱。”

“当然。现在文学青年少了,原因在此,利太少了。”

“有你相伴的人,人生一定不会寂寞。”我轻声说。

他只是看我一眼,什么也不说。

回到家,布兰卡接了龙泽龙竟也回来了。

“妈妈,学校有亲子活动,要家长出席。”龙泽龙竟齐齐地对我说。

“什么时候?”

“周三。”龙泽说,“上午九点开始。”

啊,后天,正好没有课。“老师有没有什么要求?”

“请家长做拿手的点心带二十三人份去。”龙竟说,“妈咪,你要做我们两个人的,双份。”

“贪吃。”我搂住她,“妈妈知道了,现在,你们去玩。”

他们去玩了,留我在这儿煞费苦心地想要做什么点心。

周三携了一盒日式夹心花生蛋糕赴会。手艺平平,仅仅拿得出去,但不值得炫耀。赶到学校,说明是参加幼儿园部中班龙泽龙竟小朋友的亲子会,接待处的小姐给我指示了明确的位置。捧着点心我就向教室去,一路上看到各色各年龄的小朋友。

真羡慕他们天真烂漫没有机心毫无恼忧,人生之中纯净如水清新如朝日的年纪,便是他们现在的样子。除了吃喝玩睡,学一些基本的知识之外,他们的世界并没有其他太多的杂质,实在快活。

走到龙泽龙竟班级的门口,还未进得门去,就听见有人“三公子”、“三公子”地在寒喧。我走进去,只见一个男子挺拔修长的背影,牵了个雷鬼头的女孩儿在与其他家长交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