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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味蕾,我的爱情(28)+番外

温琅一边打开门锁的保险,双手扶住把手,左右拉开门,一边无奈又好笑地说:“英生,你不能总是这样半夜三……”

拉开一人宽的门缝,温琅抬眸,对上一双晶亮如秋天夜晚天空中的寒星般的眼睛,一瞬间,竟仿佛失去了言语的能力。

门外,站在一个风尘仆仆的年轻女郎,短发,素净面孔,穿黑色掐腰真丝衬衫,黑色窄管七分色丁面料裤子,黑色铆钉裸踝靴,拎一只小小赫尔墨斯旅行袋,发间别着一朵小小白色绉纱山茶花。

黑衣女郎就着门廊上一盏节能路灯惨白色光线,朝温琅挑眉微笑,“琅琅,不欢迎我么?!”

“啊啊啊啊!”温琅蓦然尖叫一声,扑了上去。“君君,君君,君君……”

女郎松了手上的旅行袋,任其掉在尘埃里,然后伸出双手,抱住了扑过来的温琅。

“傻女……”阎君与温琅熊抱在一处,左右摇晃。

“君君……”

临近房子窗户里有人探出头来,“温蒂,你没事体罢?”

温琅吐一吐舌头,哎呀,吵到邻居了。

“对不起,沈家姆妈,我同学来了,我太兴奋了。”

“哦,没事体就好。有事体你就叫啊。”

“知道了,沈家姆妈,谢谢侬。”温琅拉了阎君进门。

然后,两个女郎,在天井里,彼此相对微笑。

这么多年过去,物似人非,可是,当年的友情,一点未变。

还有什么,比这更珍贵?

第二十一章

温琅把阎君让进屋里,取出拖鞋,又去倒了温开水过来,递给阎君。

“君君你回来了,老翟呢?”老翟当年为了君君放弃翟家的继承权,带着被称为祸水的君君远走荷兰一事,曾经轰动一时,比之某女星搭上霍家大公子转眼又分手的消息,也不遑多让。现在,君君回来了,可是,老翟呢?

阎君微笑,轻轻抚摩着左手无名指上,一克拉大小钻石戒指,柔声说:“老翟在这里。”

温琅看见那全美克拉钻,打心里为阎君高兴,“你们在荷兰结婚了?太好了,恭喜你和老翟!”

阎君伸出手来,摸一摸温琅脸颊,“傻女,你……没看出来,我穿的,是丧服吗?”

温琅听了,只觉得脑海中“轰”的一声巨响,炸了开来。

“君君……你说什么?我不懂。”

阎君浅笑,反倒安慰温琅,伸手指一指发间小小白色绉纱山茶花,“我现在是寡妇了,在为丈夫守寡。”

“君君你同我开玩笑。”温琅眼泪都快流下来了,她知道民间习俗,女子失去亲人,要在鬓边戴白花以示戴孝。可是她以为君君只是追山茶花的潮流罢了。

当年君君和老翟在一起,那样的不般配,所有人都看死他们,注定分手。每个人都说,老翟不过是和那哥特女郎玩玩罢了。偏偏阎君的死硬性格,嘴上虽然笑谑,可是心里头怎么可能一点点都不在意?

温琅心疼那样充满了无处诉说的苦楚,可是面上却总满不在乎嬉笑怒骂的阎君。

她们是两个在这以金钱与利益为一切衡量标准的冷漠世界里,相互依偎取暖的寂寞女孩儿。

所以当君君说,琅琅,那个世界里,我一个真心朋友也没有的时候,她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走进那个过去不属于她,未来也不会属于她的世界。

她是那个世界的过客,匆匆走过,留下满身伤痕。

她没想过会爱上裴,更没想过会嫁给裴,可是当君君与老翟幸福地依偎在一起的时候,她以为,自己和裴,也会幸福。

君君与老翟,远走荷兰,而她,嫁给了众人眼里的白马王子。

然则,这到底不是童话,从此王子与公主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不不不,这是残酷的现实。

现实里,她一年下堂,而在她所不知道的时候,君君失去了挚爱她的人。

看,命运最是无常。

“那你这次回来,有什么打算?”温琅轻轻抹去眼角的泪痕。

“如果我说我打算赖在你这里不走,吃你的喝你的住你的,你会不会现在就叫我卷铺盖走人?”君君笑眯眯捏一捏温琅肉肉的脸颊。

温琅任她捏,也笑眯眯笑眯眯的,“我欢迎还来不及,怎么会赶你走?你放心在这里吃我的喝我的住我的——”

“啊啊啊啊!琅琅你太可爱鸟……”君君又扑上来,一阵熊抱。

“为毛你们现在都口齿不清?”温琅笑不可抑地任君君挂在她身上。

“哈哈哈,我在荷兰也上网的呀,这可是学皖地口音呢,所有‘了’音,都发做‘呢’,脑婆,大凉,鸟望……哇哈哈哈……”

温琅满头黑线,然而却放下心来。

君君看起来气色不错,心情也还好,至少有说有笑,并不哭泣悲恸。

不过——温琅看着一身黑衣的君君,思及明天,小丁和潘上班来,这三人凑在一处——食肆里恐怕要越发的热闹了。

果然小丁和潘见了阎君,一见如故,奉为天人,三人凑到一处,捧了时尚杂志,研究当下服装之流行趋势去了。

“口胡口胡,这个帅锅有非宁(feeling)的,乃看他那条管……”

“这个才帅,两撇小胡子多塞克西哈……”

“去去去,乃那素什么审美观撒?这个嫩模才有面条(味道)……”

温琅抚额,有百无禁忌的君君在,加上惟恐天下不乱的小丁以及我八故我在的潘……很好很强大。

“统统给我回到岗位上去,否则扣加班工资!还有君君你,喏,小板凳给你,锤子给你,一边吃小胡桃去。”温琅抛了一袋没拆过包装的野山胡桃过去。

“哦——喔,琅琅生气了,后果很严重,丁丁,潘,我先撤,稍后再聊。”阎君思及自己的饭碗还掌握在温琅手里,立刻伏低做小,朝小丁和潘挤眼睛。

“来了,老板,来了!”小丁和潘笑眯眯跑进厨房去了。

“君君,我工作起来,忙得脚不点地,也无暇照拂你,你自己随意。”温琅拿丫杈头取了廊檐下吊着的一串明太鱼下来。

“琅琅,我不会同你客气,你放心。”阎君挥舞手中的小榔头,施施然向前头天井去了。

温琅吁出一口气来,这个君君,爱玩爱闹的性子,倒是一点没变。

十点三刻时候,卫启明与恩师师母一行走进食肆的大门时,第一眼看见的,便是一个一身黑衣,五官美丽到近乎凌厉的女郎,悠闲自得地坐在天井当间的藤椅里,身前小几上,放满了野山胡桃壳的景象。

卫启明有一瞬间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黑衣女郎身上的气息,与温琅截然相反。

温琅是温润细腻的溪,而女郎则是波澜汹涌的海。

可是这个仿佛天生应该坐在巴黎纽约米兰时装周发布会第一排的黑衣女郎,此刻坐在石库门天井里,也一派怡然,没有一点不自在。

看见他们进来,黑衣女郎放下手上的小榔头,拍了拍手,站起身来,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