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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之若素(网络版)(36)+番外

这时天高云淡,春风徐徐,一切事物看在眼里,都美好起来。

将近午饭时候,若素推母亲返回屋里。

安亦哲照样跟在两母女身后,手里拎着竹篓,里面装着两条又大又肥,叫不出名字的鱼。

农舍客堂间里,去赏花的安亦军夫妇也已经回来。囡囡手里攥着一支油菜花,一枝桃花,衬得一张活动过后的小脸,红扑扑的,教若素想起人面挑花相映红的诗句来。

安父安母亲自下地,采摘了些蔬菜,这时正与农庄老板——一位看起来极憨厚朴实的老先生,交流养花种菜的经验。

若素三人前脚进门,后脚,有一对穿情侣装的年轻人各拎一只竹篓,也进了门。

看见安亦哲,男生先打招呼,“安市,安伯伯安妈妈,大哥大嫂,看我抓到了什么?”

说罢两个年轻人将手里竹篓的口松开一些,教众人看。

哗,满满两篓螃蟹,盘踞在里头吐泡泡。

“中午可以蒸来吃。”年轻人笑得灿烂。

“小钱真厉害。”安亦哲夸奖钱秘书。

钱秘书摸摸头,“嘿嘿,我女朋友抓得比我多,基本都是她的战利品。”

钱秘书的女朋友生着一张可爱娃娃脸,听男朋友这样说,娃娃脸便一点点红了。

中午午餐,便由各人带回来的食材料理而成。

安亦哲钓上来两条不知名的鱼,一条清蒸,一条红烧,口感味道上同鲫鱼十分相似,可是鱼刺极少,适合老人小孩食用。

安家小囡囡与若素妈妈几乎一人吃掉一整条。

新鲜有机蔬菜炒的时蔬自不必说,那两篓螃蟹,一半清蒸,一边用油咖喱炒了,放上洋葱粒和粉丝,一点点辣,很香很香,众人吃得吮指回味,连盘子底下的粉丝都一并被抢光。

最后主人家端上两只大碗,一碗盛着散养老母鸡烧的菌菇老母鸡汤,一碗盛着蟹籽拌面。

“吾泥格搭块勿把辣,欢喜切辣矮五,自噶把(我们这里不放辣,喜欢吃辣的话,自己放)。”老板操着本地话,对众人说。

那一大碗蟹籽拌满里头有许多配料,黄瓜绿豆芽鲜笋丝葱丝胡萝卜丝,又浇上晶莹剔透的新鲜蟹籽,香气诱人。

钱秘书合掌,说一声,“我不客气了”,就伸手拿筷子挑好大一缕到自己碗了,拌匀了,推到女朋友根前。

一时桌上安父安亦军都在给各自妻子爱人盛面。

若素替母亲盛一小碗面,细细拌了,然后喂到母亲嘴里。

等她喂完妈妈,再去看桌子上的大碗,面已经都捞光了,只剩底下垫碗的几片生菜。

这时,一只手端着碗轻轻递到若素跟前,里头是满满一碗蟹籽拌面。

若素抬眸,去看手的主人。

安亦哲微笑,伸手摸一摸若素头顶,“快吃罢,凉了就不好吃了。”

望着那一碗蟹籽拌面,若素倏忽听见,冰冻的心原上,什么东西乍然破裂的声音。

28.如果这是一场戏

星期天下午三点,面包车司机过来接众人回市区,安亦哲的秘书小钱和女朋友小史自行驾车返回市区。

囡囡由安亦军抱在怀里,身上裹一张小熊维尼毛毯,一张小脸半捂在毛毯里,睡眼惺忪。

若素看着众人,纷纷压低声音,放缓脚步,心里羡慕这女孩子,因为年纪小,那些坎坷悲伤痛苦,可以统统忘却。

若素第一天时候,已经知道囡囡有午睡习惯。

若素妈妈也习惯午睡,她在房间里看书,忽然安亦哲过来敲门,问若素要不要下楼到桃花小径上走一走。

若素想一想,便点点头。

两人从房间里出来,在客堂间里碰到安亦军,捧着笔记本电脑,在看好莱坞战争片。声音开得低低,战火纷飞场面,震撼度大降。

“大嫂在陪囡囡午睡?”安亦哲了然问。

安亦军点点头,看一眼弟弟和若素,“出去兜兜?戴上帽子,这时候太阳最毒。”

说完,低下头去,继续看他的太平洋战争。

安亦哲笑一笑,临出门时,伸手摘下两顶挂在门旁的草帽,一顶扣在若素头上,一顶扣在自己头上。

两人走在鲜花间的水泥小道上,静静不说话。

安亦哲仿佛打定主意,倘使若素没有闲谈兴致,他便由始至终保持沉默。

走出一段路去,若素终于觉得这样的气氛有些沉重,想一想,拣无关紧要的话题,轻轻说,“想不到经理私底下,是这样开朗的人。”

若素原以为英杰是那种下了班,回到家里,也一副公事公办面孔的人。

安亦哲笑,“大嫂很好相处,有时候会使小性子,不过只要我大哥板面孔,她都会立刻把脾气收起来。大哥是大嫂的一贴药。”

若素想一想人事经理范的英杰,对上言简意赅的安大哥,觉得难以想象。

“囡囡……为什么叫经理大姨妈?”若素一路已经觉得好奇。安亦军夫妇对囡囡,分明与普通父母无异,可是囡囡称谓如此混乱,却没有人纠正她。

叫安家二老爷爷奶奶,叫安亦军夫妻大姨妈大姨夫,叫安亦哲小叔叔,叫她小婶婶。

这是什么关系?

“还叫经理?叫大嫂。”安亦哲伸食指在若素脑瓜上“笃”敲一下,“要改口了。”

“哦。”若素摸一摸脑袋,虽然隔着草帽,轻轻一下,也不觉得疼,可是,安小二,你敲得也太顺手了罢?

他似不晓得若素的敢怒不敢言,双手交握,抱在脑后,微微仰起头,遥望青空,“囡囡是福利院的孩子,由我大哥大嫂助养,平时送到寄宿幼儿园,周末接回来住。我隐约听大嫂提过一点点,也不详细,好像囡囡妈妈是未成年少女,遭几个网友……”

他顿住,没有往深处说,可是若素能想象那少女经历过如何不堪的凌.辱与折磨。

“她受到那些人威胁,拍下一组受辱照片,对方扬言如果她报警,就将照片散发到她学校去。还是半大孩子,怕得只能自己吞下苦果,等到怀胎十月,再也遮掩不住,才被家人发现。”安亦哲声音淡淡,“囡囡一生下来,就被送到福利院,三岁时候,由大哥大嫂助养。初来我家时,认生得厉害,怎样也不肯叫大嫂妈妈。大嫂心软,说叫什么都不要紧,阿姨姑姑都好。我们一家人也由得囡囡喜欢怎么叫怎么叫。”

安亦哲侧头看一眼若素沉静的侧面,“经过一年努力,她才肯稍微撒娇,露出一点点孩童的天真活泼。”

若素不由得叹息,那么大一点孩子,几乎不晓事,可心里也明镜似的,知道这不是爸爸妈妈,不能任由她撒娇使小性子。

然而这时看见囡囡被安亦军珍宝般小心翼翼抱在怀里,安家众人用心呵护的样子,若素又觉得,她至少遇见真心爱护她,有能力给她创造更幸福美好生活的安氏一门,未尝不是不幸中的大幸。

回程因囡囡渴睡,众人便都压低声音交谈,安父安母索性闭目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