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谪仙记(29)

我强忍着疼,咧嘴笑,“哗,好像拍武侠片一样,大哥,我武艺再不济你也别这么快割袍断义啊……”

聂少好气又好笑的看看我,“小姐,麻烦你换个时间逞能好不好,看你,嘴角又破了……”他抬手轻轻拭去我嘴角干了又淌下的血迹,“脸都肿了。姚非,你是不是惹了甚么黑帮老大?哎,不忙说,改天告诉我,大哥帮你出气。”

忽然想起迦若案和无夜城,我腾的一下起身,晃了一晃,赶紧扶住台面一角,俯身细细看去,呵,居然毫无损伤,连一点点摩擦的痕迹都没有,我这才相信了当初燕七说的话。

心头最大的一桩事放了下来,人就有些支持不住,脚一软要跌倒,被聂少一把扶住,“姚非,大哥送你去医院,乖。”

听到聂少温柔的话语,无来由的,我鼻子有些发酸,急忙用力摇摇头克制住情绪,“不要,一点点小伤,我不去。”我抬头淘气的缩缩鼻子,“哎,你这么巴结着要做我大哥,至少请我喝罐啤酒好不好,歃血为盟磕头换贴甚么的就免了,嘻嘻……”

见我执意不肯去医院,聂少也没办法,只好安置我再已经扶起的沙发上坐下,自己去楼梯另一边幸免于难的冰箱里取了两罐啤酒过来。只见他赤裸着上身,后背的线条遒劲结实,呈现一个漂亮的“V”字,走路的样子说不出的帅气和苗挺。

姚非你真是无可救药,这么狼狈也不忘记发花痴!我不由嘲笑自己,却不自禁的咧开了嘴。

“喂,又在转甚么歪脑筋?”

“秀色可餐。”我鬼头鬼脑的抬抬下巴,没受伤的手已经把外套递还过去,一直佻迏洒脱的聂少居然也脸红了,立时把衣裳穿上。

我也觉得出一丝尴尬,急急转了视线垂下了脸孔。

室内忽然安静下来。

默然无语中,我无意识的啜饮着冰凉的啤酒,略带苦涩的液体沿着喉咙缓缓滑下,整个人也仿佛随着这冰凉的酒液渐渐沉入凄清的湖底。

自母亲去世以来,我从来不曾感觉如此孤单和失措。

姚然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至今没有出现,大抵是被她母亲强行带走了。我想着摸索着要起身找电话拨给姚然,可手足不听使唤,只好作罢。

“要甚么?哪里痛?”聂少问我,我只是茫然的摇摇头又摇摇头。

自从外公去世母亲患病以后,我渐渐学会了所有的伤痛悲哀都掩藏于心独自背负,再吃力也咬紧牙关的一点点捱,最痛苦的时候也没有向任何人哭诉一星半点。

有甚么用呢?徒然给别人增加负担,也许更糟,就此沦为他人茶余饭后的谈资笑料,就算不是取笑是同情或嗟叹那又如何,于当事人并无半分帮助。

至于姚然那边,我当然知道她待我是一片真心,可毕竟是舅舅那头的人,帐目混淆不清白白遭人贬损,何必呢?瞧,这次这个结果就是最好的证明。可怜然然遭池鱼之殃,回去不定怎样被舅舅责备呢。唉。

也许是一直以来压抑太久,心里的苦楚积存太多,一罐啤酒又几杯威士忌下去,酒意渐盛,我忽然觉得不堪重负。

呵不不,姚非,坚强一点,没甚么了不起,忍一忍就过去了……我拼命告诫自己,却止不住浑身微微颤栗,牙关紧咬,几乎咬破了下唇。

“唉。姚非,不要为难自己,喏,我有一双好耳朵,嗯?”聂少之前一直默不作声,只静静的坐在一旁陪着我喝酒,此刻忽然轻轻开口,一面宠爱的揉揉我纷乱的短发。

“真的,可以吗?”我嘶哑着开口。

“当然,我是你大哥啊。”聂少温柔的回答。

我深深又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决定纵容自己这一次。就此一次,下不为例。我悄然的、严厉的告诫自己。

然后,我慢慢的、平静的简单叙述了我跌宕起伏的前半生。

“就这样。滑稽罢,嗯?像不像一出拙劣的肥皂剧,我是最糟糕的女主角……”我自嘲的笑了。

聂少一直静静的听着,许久都没有作声,我几乎以为他睡着的时候,却听到一声低低的叹息,一只有力的臂膀轻轻伸过来,将我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相信我,姚非,你的苦难到此为止,以后会一天好过一天。”聂少温和的说。

忍了这么久,我一度强自维持的泰定情绪终于在这个温暖的拥抱下嗒然崩溃,眼前的景象渐渐模糊。我怕自己失态,赶紧挣脱聂少的臂腕,用力起身离开沙发,踱到迦若案前,假装讶异的说,“呵,这无夜城池真是太神了,刚才两个大块头那样发疯的砸,居然都没事……”

“是。这上面有我数千年的神力修为呢,”聂少轻轻笑了,又开始戏谑调侃,“就算泰山倒了,它照样无恙……”

我“噗哧”一下笑了,眼睛一眯,大颗的泪水就势淌下,正好滴落在城池的一角。刚要反唇相讥,我的眼前突然又发生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

面前精璀流丽的无夜城池,刚才经受那样暴力都不曾受损分毫的无夜城池,被我眼泪打湿的一角城墙突然发出“喀喇“轻响,错眼间,那一段城墙的晶石居然就一块一块的散开跌落。

我愣住了,身后的聂少也吃惊的急急趋近,还不忘记一把稳住我的身形。

在我们两人不可置信的目光中,整座无夜城池从那一角城墙开始,不过几秒钟,就分崩离析成了一堆晶石瓦砾。

半晌,我才渐渐恢复知觉,机械的转脸看向聂少。

我看见,身后的聂少,英挺帅气的面庞此刻忽然失去了颜色,一脸的苍茫神色,就连眼底都是一片空白。

“姚非,怎么会是你?”

我听到他喃喃的、几乎低似耳语般的叹息。

☆、倾城曲(5)

一阵晕眩袭来,我眼前一片漆黑,身体不受控制的倾倒。

几乎是同时,一双有力的臂弯圈过来,我不由自主向前倒去,一边发烫的脸孔正好贴到聂少松开的领口,接触到那片沁凉平滑肌肤的刹那,我听到了一声一声沉稳清晰的心跳。

呵。我轻轻叹息,泪水潸然滑落,打湿了聂少的胸膛。

寂静的夜色中,两人的身形突然凝固成了一座密合的雕像。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已经平静下来,听着聂少咚然有力的心跳,无端端的就感觉十分心安踏实。

好温暖呵。我想。我有多久没有体会到这样的安全感觉了?

身前依靠的胸膛忽然微微动了一下,聂少扶住了我的肩头,而我也在那一刻猛然惊醒。老天,我在作甚么!

我悚然站直,离开了那个温暖的怀抱,已是满脸通红,“唔,对不起,我,我先回去了,这里稍后我会收拾整理……”

“我送你。”聂少低低道,一边不容拒绝的挽起我,温柔却也坚持的带我出门上了他那辆半旧越野车。

车子一直穿过小区花园直抵公寓楼下才熄火,聂少下车为我打开车门,刚要伸手扶持被我摆手谢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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