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驸马跪安吧(8)

“往东走,抿州府可是一处了不得的地方,人杰地灵。”钟伯道,这些也是他从韶慕那里听来的。

受灾前的抿州可算是相当富庶,京东两路的中心位置,东南西北四通八达。

昭昭认真听着,眼神清亮:“那样大的地方,应当会有了不得郎中名医罢?”

“那是自然,”钟伯应着,“抿州的吴家,就是杏林世家。”

昭昭低头思忖,右手的拇指和食指来回捻着。

既有名医,那是否就能帮她医治,找回以前的记忆,知道自己是谁?

“你不舒服?”钟伯又问,眼中打量几分,“可让大人帮你看看,把下脉。”

昭昭回神,浅浅一笑:“韶大人还会医术吗?”

闻言,钟伯哈哈笑了声声:“他会,韶家也是杏林世家,他自幼学过,虽然后面放下了,但治疗一些平常病症不在话下。”

“既是杏林世家,他不该继承祖业医学么?怎的入仕了?”昭昭问,心中起了好奇。

钟伯笑意眼可见的淡了,叹了声:“这事啊,说来话长。”

冷风从檐下擦过,摇着院中那棵白果树,枝头晃着,落叶簌簌飘落,给地上铺了一层金黄。

恰在此时,韶慕从外面回来,步履不快不慢。他往耳房这边看了眼,随后从白果树下走过,鞋底踏过那层树叶薄毯。

昭昭站起来,从耳房里出来。

“韶大人。”她提着裙裾跑到韶慕跟前,离着三步远停下。

韶慕停步,立在树下。

跑来的女子一身不合体的衣裳,肥大而笨重,完全遮掩了玲珑身姿,看着活像个饱鼓鼓的粽子。

昭昭微喘着气,仰脸看他:“我想去抿州,大人能否带上我同行?”

她想好了,首先要找回自己的记忆,知道自己到底是谁。去抿州,那里有名医,能帮她诊治。

“不行。”韶慕想也没想便拒绝。

他原就想着如何送她回去,这厢怎么会继续带着她?说起来,她不是给了他一纸和离书,明明白白两人之后不再纠缠交集,各行各路……

昭昭一怔,没想到他如此直接,眉眼甚是冷淡。

眼见他转身就走,她只好抬步跟着:“我不会给你添麻烦,你有需要我还能帮忙。”

韶慕唇角一抿,不置可否。她什么都不会,能帮上他什么?

他没有理会,迈步进了房间,手里书册一搁,便去墙角盆架处洗手。

水有些凉,他双手从盆中收起,才想抬手去取盆架上搭的手巾,却不想一双手比他更快,拿了手巾往他面前一送。

是昭昭,她就站在他旁边:“大人,擦擦手罢。”

韶慕皱眉,从她手里抽走手巾,指尖无意间勾了下她的手指,她嗖得一下缩回了手去。

他揉了两把手巾,没去看她。

“我不叫牡丹,”昭昭退开一步,眼帘微垂,语调略略伤感,“我叫昭昭。”

乍然听到这个名字,韶慕侧脸去看她:“昭昭?”

昭,李昭,安宜公主原本的名讳,她竟然记得吗?

昭昭摇下头:“也不确定,是我身上有块玉牌,上头刻着‘昭’字。”

她就用来做了自己的名字。

“玉牌呢?”韶慕问。

“被他们拿走了,”昭昭淡淡道,面上有着几分惆怅,“我失忆了,根本不记得自己是谁。”

室内一瞬的静寂。

“他们?”韶慕手不禁收紧,手巾攥皱成一团,细长手指上尤有湿润。

她这是终于肯对他说实话了?

第6章

屋内光线发暗,昭昭站在墙边,脸微微垂下,似在想着怎么说出口。

那套肥大的衣裳,包住纤瘦的她,总让人生出一种会将她压垮的感觉。

韶慕不知道这失踪的几个月,昭昭都经历了什么。两人最后的分别,是上元节次日,运河渡头上,她稀松平常的说出和离。

要他入公主府做驸马的是她,不如意了要和离的还是她。

半月后,噩耗传回京城,安宜公主的船遇到水匪。夜黑浪大,人跌入江中,两日后才把卷入江底的尸首捞出。

他赶回去的时候,富丽堂皇的公主府变得肃穆暗沉,正堂中一片素白。

宝庆送上的一封信,封皮无字。掏出信纸来展开,入目的便是首行三字,和离书。

原来,她真的写了和离书,他初以为她只是闹情绪,恼他一走十多天。可是字字清楚,她说不再要他这个驸马,从此各自安好……

“你最开始待得地方是哪儿?”韶慕开口,消散掉脑中那些纷杂过往。

如今,先弄清眼下的事,将她送回京城才是。

安静被打破,昭昭仰脸,唇角抿了抿。

“是一座庙观,我醒来就在那儿了,”屋内响起她清脆的声音,娓娓可听,“当时便什么都不记得,身边有几个人照顾我,说我病了,在那儿休养。”

韶慕眉间微蹙:“庙观?哪里的?”

“不知道,他们不让我出去,”昭昭摇头,眨了两下眼睛继续回想着,“之所以知道是庙观,因为会听到晨钟暮鼓的声音。而且,他们面上虽然恭敬,可是总觉得生疏,根本不像是相熟的样子。”

期间,她也问过那些侍从自己的事,得到的回复便是,家里人很快回来接她。

处处桩桩的,就算她失去记忆,也能察觉到这种诡异,便也开始小心谨慎。

“你在哪儿呆了多久?”韶慕问,直觉明明白白的告诉他,这件事绝不简单。

安宜公主的船难或许不是巧合,而是预谋吗?

昭昭两根手指捻着,道:“三四个月,后来有一天,他们突然急匆匆带我离开,我趁机就跑了出来。后面,我遇到了个戏班,班主人好,允许我同行。”

谁知道,上回她出来帮武班主买酒,就被人给敲晕拐了。

“就这样?”韶慕问,他知道她并没有把所有事说出来,中间可能并没有这么简单。

昭昭点头:“大人,他们是不是想拿我献祭?所以给我洗去记忆,防止我逃走。”

韶慕不语。

献祭这种陋习一直存在,尤其碰上灾祸多发的年头,众人总觉得是神灵降罪,故而向神灵贡献祭品。普通的就是猪牛鸡鸭,再有可怖的便是活人献祭。

活人献祭,多选以妙龄女子,献祭当日便是她们命丧之时。

韶慕读圣贤书,自然不信这些鬼神乱力之说。如此也能猜到,被关着的日子里,昭昭应该一直在想办法逃走。一个娇气无比的公主,日日担忧会被活祭,实在想不出她怎么逃出来的。

“我想恢复记忆,去抿州找神医。”昭昭补充道。

一听这话,韶慕当即猜到个□□,必是钟伯提起了吴家,于是她决定跟着过去。

只不过,她刚才说的那些,他总觉得有不少疑点。要说献祭,必是要未有婚嫁的少女,他和她曾经可是夫妻……

“期间,这些人有没有伤害你?”他看着的她,注视进她的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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