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着,把一个油纸包给了费应慈。
费应慈笑着接过,落了帘子回坐到昭昭旁边,然后低头解开了纸包。
纸包散开,露出了里面的零嘴儿,饴糖、果脯、坚果仁……是女儿家爱吃的。
“大哥真好,”费应慈拉着昭昭一起吃,“我将来的嫂嫂真有福气。”
昭昭也觉得费致远人不错,温润有礼,相貌出色,定然有不少女子倾慕罢。
就这样,走了大半天,一行队伍已经接进了河下县。走的官道,路上倒也太平。
到了那处要分离的岔口,一行人分开,费致远带着货物继续往西,费应慈则直接进河下县。
腊月里,农田消寂,空旷的一望无垠。
费应慈累了,倚在一旁抱着软枕睡了过去。昭昭在车里坐久了,于是到了外面来透气。
赶车的阿伯熟悉抿州周边的每一条路,常年为费家跑车,就算闭着眼也不会走丢。又拿着马鞭指着路旁的田地,说起去年的旱灾,颗粒无收,空有水道却引不来水。
“我瞧着这些地打理的挺好啊。”昭昭看去大片田地,显然是打理过,很是平坦。
闻言,赶车阿伯哼了声:“你不知道,这些地就是旱灾过后,一些财主家低价从农家手里买走的。”
昭昭不太清楚农田这类的事,疑惑道:“那不是来年没有地了?”
“可不是?”阿伯摇头,忍不住骂出声,“这是不给人留活路呀,可是不卖,家里人就得饿死。最终地没了,后面还落得个给财主做工。”
昭昭听着,想起了韶慕,他来河下县就是为了水道的事儿,也不知处理的怎样了?
又往前走了一段,迎面来了几匹马,马蹄声在空旷的郊野里传的老远。
他们从官道上过来,到了一处岔口便勒马转弯。
为首的那匹马在走出一段后,忽的停在那小路上,马上之人往费家马车这边张望。随后那人竟调转马头,重新回到官道上。
这时,昭昭也看清了马上的人,是韶慕。
他没有穿官服,暗色的斗篷披在身上,勒马在马车边上停下。
“昭昭,你怎么在这儿?”韶慕看着坐在车前板上的少女,眸中掠过微诧。
昭昭看他,不由想起那晚的香郁阁,他恼怒她不归家,硬把她拉了回去。这次来河下县,似乎也没有对他说过,那么他应当又会生气罢?
他手里握着马缰,看着她,在等她的回答。
“韶大人,”在车内睡觉的费应慈醒过来,掀开窗帘一角,“是我让昭昭陪着的,一起去姨母家贺生辰。”
昭昭点头,证实着费应慈的话:“明日就回去。”
韶慕从马上下来,动作一派利索:“跟我来。”
说完,他牵着马往前走了几步。
费家马车停在那儿,昭昭从车前板上跳下来,朝着韶慕过去。
两人站在路边,正是一棵落秃的梧桐树下,上头筑着个乱糟糟的喜鹊窝。
“大人要去忙公务吗?”昭昭问,几日不见,她突然觉得不知道说什么话好。
那日他来河下县,两人在府门碰上,他说有些话要说,后来终究还是没来得及说。
“嗯,去看看田里的哪条水道,”韶慕回道,视线落在女子小小的脸上,“你这几天还好吗?”
第28章
“嗯。”昭昭点头, 身形裹在厚实的斗篷里,风吹开她额前的碎发,露出饱满的额头。
又是沉默, 两人相对站着。
“身体有觉得不适吗?”韶慕先开了口,习惯的单手往后一背。
昭昭想起来,他临出抿州时,让吴暨去探望过自己:“无碍。”
“那就好。”
两人说着简单的话,莫名显得客气。
“我跟应慈来河下县,之前没和大人你说。”昭昭见他不提,自己干脆先说。
其实那晚香郁阁的事, 后面她自己也仔细想了想。像韶慕这样的人,他身上一板一眼的全是规矩,或许是出生杏林世家,那股正派早就刻进骨中罢, 所以会恼火她夜晚不归。
韶慕唇边稍缓, 清朗的声音送出来:“我觉得你说得对,有些事你自己有分寸,那晚是我做的过了。不该什么也不说, 就拉你回去”
她, 始终有自己的想法。
昭昭眨下眼睛,他这次没有说她, 反而还对她认错了吗?在心里又琢磨了他的话, 确定就是没错。
“嗯,我也是偷懒不想走那几步路,”她嘴角莞尔, 一双眼睛跟着弯起,“这几日, 我都是回家的。”
不知为何,韶慕听着她说回家两字,突然也很想回抿州去。她的笑,让他的眼中跟着变得柔和。
“这样,”他嘴角勾着微不可觉得弧度,“我尽快办完事情,明日一起回抿州。”
昭昭看他:“水道的事情结束了?”
韶慕点头,想站在这儿和她多说一会儿:“差不多了,今日过来丈量一下土地,把水道原先的位置画一幅图,待明年大地解冻,就修回去。”
“好啊。”昭昭干脆的应下。
韶慕看着她,团郁在胸口的憋闷散去。想起在公主府的时候,那时宝庆会试探的提醒他,让他哄哄安宜公主,说她其实很好说话。
可他没有,觉得她骄纵蛮横,一点儿事情就抓着不放,着实头疼……
现在看来,宝庆是对的。昭昭并不是不讲理的,相反她很善解人意。
“想吃什么?明日我给你带上。”韶慕问,然后看见她眼睛一亮。
原来事情就是这么简单,与她把话说开,什么都会烟消云散。
昭昭摆摆手:“不用,到时候我来带,再给冯越买一份儿。”
“好。”韶慕笑,重新这样与她说话,整个心情变得轻松,“你要是有什么事便去县衙,我不在也有别人。”
他说着,回头看眼小路上的几人几马。
昭昭知道他忙碌,道了声好:“大人快去罢。”
韶慕牵马转身,踩着马镫翻身上马,端坐于马背上,勒着马缰回头看她一眼,随后双腿一夹马腹,策马向前离开。
小路上,冯越也认出那边是昭昭,他惊讶于大人的眼神儿厉害,小姑娘缩在车前板上都能看到。见韶慕策马过去的时候还有些担心,毕竟两人正闹着矛盾。这厢还想着怎么上前去劝两人。
后来看无事发生,韶慕独自骑马回来,这才松口气。
如此想着,韶慕已经骑马到了眼前,嘴边似乎有一抹松缓的笑意。等冯越再看过去想确认的时候,那抹笑已经消失。
。
进入河下县,马车径直去了安宅的大门,就是费应慈的姨母家。
此时正是过晌未时刚到,门前不少宾客,几名家仆忙着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