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天黑下来,街上更加热闹,涌动的人流带着欢乐。
几杯酒喝下,昭昭微醺。看着桌对面,那位陈家公子正略有局促的给费应慈斟茶,费应慈紧张的握紧茶盏。
她觉得头晕,离开包厢,刚走到过道上,便见前方拐角走出一个人,身形略胖。
昭昭一怔,当即停下脚步:“宝庆?”
来人正是宝庆,他快步到了昭昭面前,拱手作礼:“公主,魏世子已经到了,让奴来接你,咱们回京啦。”
“为什么是今日?”昭昭蹙眉,阴暗的过道让她有些喘不上气。
这么突然,都不曾提前说下。魏玉堂不找韶慕商议吗?
宝庆小声道:“是世子安排的,这时候走稳妥,不会节外生枝。”
昭昭摇头,往后退了两步:“我不走,我不走。”
怎么能这么无声无息走掉?韶慕他根本都不知道,还有钟伯,冯越。甚至刚才在包厢,费家兄妹还说明日香郁阁开门营业的事情……
“公主,”宝庆开始着急,低声劝着,“这个时候你可不能如此啊?事情咱们不能闹大。”
昭昭头疼,手指揉着额角。她明白宝庆说得对,事情闹大,抿州又会起波澜,一个已经死去的公主,在这里活了过来。
“宝庆,你先回魏玉堂那儿去,”她深吸一气,声音很轻,“我去做一件事,一个时辰,然后跟你们回去。”
宝庆为难皱眉,可是又心疼自家公主,咬咬牙道:“奴知道了。”
昭昭点头,然后风一样跑出了酒楼。
她冲进街上的人流,融入进去后寸步难行。她焦急的想回去,回到韶府,韶慕他不喜欢热闹,一定是呆在家中。
为什么,昨日他问她一起上元赏灯,她要告诉他要和费应慈出来?
全是人,街上的人甚至是蠕动般的前行。几经拥挤,她似乎并没有走出多远,困在了人群里。
昭昭太瘦,周围的人撞上一下,就能使她头昏眼花,来来回回的几乎已经站不稳……
这时,一条手臂揽在她的肩侧,将她轻轻一带,避开了旁边人的冲撞。她被拥进一个怀抱,给了她容身的一处小天地。
“韶慕,”她在他的怀里仰脸,眸中水雾氤氲,“我要回去了。”
韶慕一边帮她挡着人群,一边护着她往街边走:“好,我们一起。”
昭昭鼻子一酸,整个人倚靠在他身前。原来,他并不知道魏玉堂已经来了,更不知道父皇是想让她单独离开。
他们并不想让韶慕知道这件事。
“瞧,怎么就被挤哭了?”韶慕带她站在一处人少的墙角,手抚上她的眼角,“那咱们回去。”
他话语温和又纵容,手一抬,往她手里塞了一盏花灯。
昭昭低头,提起来花灯,猫儿形状,有一处被挤得微微变形。
“没事,我给你弄好。”韶慕双手捧着花灯,轻轻地给恢复了原状,“这下好了。”
他站好,去揽上她的腰肢,随后仗着身高出众,想去找一条不挤的路。
昭昭仰脸,看见他柔和的下颌线,认真的眼眸中总有着独属于他的清傲。她静静的靠着他,不像之前那样会退开。
“你在看什么?”韶慕垂下脸看她,笑着问。如今的她这样乖巧,像只柔顺的猫儿,让人极为想宠爱和呵护她。
昭昭眼睫轻颤:“不管看多少次,还是觉得你长得好看。”
闻言,韶慕笑出声,捏了下她的鼻尖:“我们安宜才是最好看的,是绝无仅有的明珠。”
“今晚的灯真好,”昭昭跟着笑,看去拥挤的街上,“在宫里从来看不见这些,我们一起看灯罢,一直等明天太阳出来。”
她拽拽他的袖子,明亮的眼睛看他。
“好。”韶慕想也不想的点头答应。
昭昭再次走进人潮中,牵着韶慕的手。这次她没有被挤到,因为身旁的他总会帮她遮挡。
她高举着手里的灯,开心的笑出声,在人群里欢快的跳着走,而韶慕的寸步不离,让她彻底感受到安稳与守护。她知道,不管自己怎么跑、怎么闹,他都会跟着。
“韶慕,”昭昭跑去前方的石桥上,站在桥栏边,“这个好吃,你要不要?”
她笑着,然后看他自人群中朝她而来,自然的站到她身边,顺着她说好吃。
欢乐的人群中,谁也不认识谁,她大胆的抱上他,黏着像只撒娇的猫儿。意料中的,会得到他回应的爱抚和拥抱。
他们喝了桥边的果酒,买了桥头的果仁糕,走上桥去看远处的烟花,又在水边放走了许愿河灯……
潺潺流水,是寒冬冰封后的释放,带着点点灯火远去。
昭昭站在河边,看着自己的灯被水带走,想回头去指给韶慕看。不经意看去桥上的时候,却见到了宝庆的身影。
心里忽的一沉,一个时辰这么快吗?那这次走了,是不是她和韶慕就不会再见了?
“我累了。”她别开眼,回来笑着看韶慕。
“我背你。”韶慕揉揉她的脑袋,今晚的她似乎不知道累似的,不知不觉的都跑遍了半座城。
昭昭点头,真的给他背去背上。
水边不如主街热闹,倒是让他们可以悠闲地游赏前行。
昭昭双手环住韶慕的脖颈,软软贴伏在他背上,脸上再没有一点儿的笑。明明心里各种复杂的纠缠,可面对他,她只想笑给他看。
“韶慕,你背过别的女子吗?”她喃喃问,轻轻回头看了眼。
宝庆并没有跟上来,但是一定也在附近。
“这个,”韶慕笑了声,感受着背上的这点儿小重量,“我只背过安宜你。”
昭昭笑,嘴角淡淡忧伤,小声喃喃:“你以后,要好好的。”
“你说什么?”韶慕脚下一顿,并未听清她的话。
“船,”昭昭拍拍他的肩膀,指着前面的渡头,“有船。”
上元节,渡头上停着供人游赏的篷船画舫,花些银钱就可以租赁下来。
“好,咱们去乘船游上元。”韶慕道,便背着她去了渡头。
简单交了银钱,两人上了一条画舫,船头船尾可站着赏景,中间的船房可用来休憩饮酒。
很快,船工将画舫摇去了河中央,水面上飘摇着。
赶到渡头的宝庆狠拍大腿一掌,眼看着画舫就这么离去。
“这厢该怎么办?”身后的小内侍问道,“要不要回去告知魏世子?”
宝庆长叹一声:“不要添乱,把事情闹大了,咱们都得掉脑袋。公主,她心里会有数的。”
画舫上,昭昭站在船头,第一次这样完全的看抿州的夜晚。比起京城来,差了很远,这样一个棘手的地方,也就韶慕他会过来上任。
“外面冷,去里面看罢。”韶慕拉下站在船头上的少女,领着进了船房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