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城门上,亦是贴了红色的对联,不算明显,却让人感到了喜庆的气氛。
吕知州这个年是没法儿过了,带着人等在城门处,一见牛车出现,连忙让马车过去,接上韶慕就往城里送。
昭昭扬起脸,看着空中的烟火。
若是这一切没有发生,是不是她现在还在皇宫里,坐在太后身旁?所以,后面她又该怎么办?
一番惊险之后,终于回到府里。
吴暨已经等在这边,韶慕一回来,他就在正屋里帮他诊治,而其他人等在正房的外间。
外面檐下挂着红色的灯笼,府里的每一处房间都点了灯,这是年节的传统。
没有一个人说话,皆是静静的等待。直到吴暨从里间出来,等待的几人立刻围了上去。
“吴先生,他怎么样?”昭昭问,一张脸儿脏的不成样子。
吴暨神色严肃:“这场风寒本就厉害,他这厢跑出去,越发严重了……好好休养罢,别再让他劳碌。”
“有件事,”昭昭吸吸鼻子,眼眶红着,“这场风寒的根源,可能和南疆有关。”
毕竟是和巫蛊之术有关,她拉着吴暨去了一旁,说了这件事。既然陆季同不会感染风寒,就证明他其实有专门的药,只要找到了,便会让韶慕好起来。
这样做,比用吴家研制的风寒药,效果会更快。
吴暨怎能不吃惊?知道后只是点点头,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便只对昭昭说他会想办法。
钟伯里外的忙活,喂着韶慕喝下药,见他平稳睡过去,这才松了口气。
回头就见着昭昭站在床边,一脸心疼:“天杀的这些拐子,伤天害理。你快回房去洗洗,吓坏了罢?”
事情复杂,钟伯只知道是有人想拐走昭昭,并不知事情的真正原因。
“我没事。”昭昭看着昏睡中的韶慕,他被烧得脸泛红。
明明清晨的时候,他已经渐渐退了热,这厢经此闹腾,却是病情恶化了。
“还说没事儿?”钟伯拉着她,带着往外走,“这边有我,你快回去收拾下,年节了,利利索索的。”
昭昭被带着走,随后交给了门边的婆子,后者带她会后院。
外面的鞭炮声响得更大,尽管这个冬天事情很多,有大雪、有病症,可是年节里,人们依旧欢喜,因为辞旧迎新,坏的事情总会过去,而即将到来的,是崭新的春天。
她是该好好地收拾干净,把这些糟乱的、狰狞的、恐惧的,全部抛却掉,开始新的一年。
子时将近,前厅的饭桌上摆满了菜肴与美酒。钟伯做主,让府里的人全部坐在一起,但是没有一人动筷。
而正房里,一个身着华服的少女,款款走入里间。她满头珠钗玉环,长裙拖曳,行走间步步生莲,美不胜收。
她坐去韶慕的床边,湿了巾帕,盖上他的额头:“韶慕,新春安康。”
昭昭看着沉睡不醒的男人,明亮的眼睛闪烁着。他,以前是她的驸马,曾羡煞多少的京城女子?
“带着我,你很辛苦罢?”她嘴角浅浅勾着,可爱中略带忧愁。
他人真的很好,即使是心里对她有怨,但是仍会伸手帮她。若是没有他,她现在的境地完全不敢想。
她更凑近的看他,轻轻说着:“我记起来了,把一切都记起来了,包括你。”
昏睡中的韶慕没有回应她,可能是难受,眉心见蹙着。
昭昭叹了一声,手指落去他的眉心间,轻轻地揉着。
她坐在这里守着他,一起过了子时,迎来了新的一年。
等从正房出来的时候,正碰上前来的冯越,他换下了昔日的利索劲装,穿着一套新衣。在看到昭昭时,他脚步顿下。
缓缓走出来的少女,锦衣华服,光彩耀眼,确是印象中的安宜公主。
“大人他怎么样?”冯越回过神来,问道,“我想去一趟陆宅,说不定那里能找到什么。”
昭昭关上房门,回过身来:“他还在睡。可是就算你去了陆宅,也不一定能找到什么。”
冯越抓抓脑袋,他当然知道自己找不到:“那我去找吴暨,他懂得药材。”
昭昭这厢明白上来,冯越穿成这样是为什么。因为年节,这个时候去求吴家很失礼……
“等等,”昭昭眼睛瞪大,快走两步到了冯越面前,“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冯越下意识后退,着实是现在昭昭的打扮分明和安宜公主无二,心中对皇族的敬畏。
昭昭脑中回想着,然后一一理出来:“陆宅有一间花厅,里面很是暖和,陆季同在那里养了许多的花草。我并不认得那些花草,他说是从家乡带来的。”
冯越听得一知半解,粗着嗓门问:“养花而已,不是正常?”
“可是你想啊,大老远的他带着花来做什么?”昭昭道,暗沉的眼睛此刻光亮起来,“他在这边不会住太久,费这么大的功夫?”
陆季同来到抿州,无非就是抓她回去做傀儡,找到了带走就是,可他却耗费精力养花。
“你的意思是,那些花草有问题?”冯越问。
让他卖力气耍功夫可以,但是动脑子的活儿,属实是为难他了。
昭昭尽力平复下自己的情绪,一字一句:“陆季同亲口跟我说,城中的风寒症和他有关。既然病症目的就是传染开,乱了抿州,那他呢?他不是也会被染上风寒症?那些花草如此宝贝,可能就是药啊。”
“这……”冯越吃惊到不行,可是一想似乎很是有道理,“我去找吴暨,说什么也要拉他去陆宅。”
昭昭点头,并叮嘱道:“越快越好,那些花草受不得冻。”
让吴暨过去也是对的,他识得药材,可以最快知道那些花草有没有问题,这比在牢里问陆季同要快得多。
“好,我这就去。”冯越神情严肃的应下,也不耽搁,大步跑着离开,一会儿就消失在夜色中。
家家户户团聚的年节,靠近东城的那间陆宅内,被一队人里外翻了个遍。
原来,陆家人离开后,早就不知去向,归沽便借用了这个身份住进宅中,对外谎称是陆家的三儿子。
天亮了,新一年的正月初一。
昭昭站在正房外,看着前厅的后堂,仿佛能透过那座照壁看去大门。
突然,前院有了动静,她听见了冯越的粗嗓门,很快就看着他风风火火的跑过来。
“昭昭,”冯越粗犷的脸上笑着,一夜奔忙让他的新衣显得凌乱,“吴先生来了。”
昭昭往前一步,心跳不禁加快,双手因为紧张而捏在一起。
紧跟在冯越后面而来的,正是吴家长子吴暨,同样的脚步匆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