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弄康递了个眼色给镇南军的副将,副将立即会意,连连点头附和。
靖轩帝唇角依旧虚虚勾着,但面色却已经彻底冷了下来。
他似笑非笑地看向赵霄恒,道:“看来,事迹传得还真远啊……恒儿,如今你是众望所归,可千万不要让百姓失望啊!”
赵霄恒与宁晚晴交换了一个眼神,便立即起身,走到了大殿中央,道:“儿臣一定谨记父皇教诲。”
说罢,赵霄恒又侧身,对薛茂仪道:“不过,方才有一事,太尉却说错了。”
薛茂仪听了这话,不禁有些疑惑,他看着赵霄恒,沉声问道:“什么事?”
赵霄恒笑了下,道:“民间确实将此次科举改制、大力选拔人才之事编成了话本和歌谣,但歌颂的不是孤,而是父皇。”
说罢,赵霄恒便开口唤道:“福生——”
福生快步上前,他手中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不少书,叠起来约莫有半尺高。
靖轩帝有些意外,忍不住问道:“这是?”
赵霄恒对靖轩帝深深一拜,道:“父皇,儿臣前几日在京城体察民情之时,去城中书局逛了逛,发现有不少文人,将今年科举改制一事写成了话本,且销量可观,儿臣一时好奇,便买了些回来……不看不知道,一看才知,原来文人们,竟然如此看重改制一事,父皇更是成了其中的关键人物。”
靖轩帝本就对民间的评论好奇,听到赵霄恒这般说辞,便递了个眼神给李延寿。
李延寿立即会意,匆匆下了台阶,将福生手中的托盘接了过来,呈到了靖轩帝面前。
靖轩帝看了一眼这两摞高高的话本,随意从中抽出了一本,打开一看——
“靖轩二十四年初,帝察民间疾苦,体寒门不易,特改恩科,以福泽黎民……”
靖轩帝才翻了两页,便又换了一本,再次翻开,里面写着——
“古有元帝敛世家特权,正朝堂之风,今有明君不问出身,选贤任能……”
靖轩帝有些不可置信,“这……”
李延寿立在旁边,也瞄到了书上的内容,便笑着开口道:“官家,这些文人将您比成了开国元帝呢,可见对您的拥戴!”
开国元帝乃是靖国最伟大的君主,靖轩帝见文人将自己与元帝相比,便道:“这些文人,当真是写得名过其实了。”
话虽这么说,但靖轩帝的唇角却不自觉地勾了勾。
赵霄恒道:“父皇实至名归,是儿臣学习的楷模,这些书在街头巷尾随处可见,百姓们对父皇的爱戴可见一斑,儿臣代千万寒门学子,拜谢父皇!”
说罢,赵霄恒便恭恭敬敬地拜了下去。
一众进士见状,也连忙随太子拜倒,齐声高喝,“多谢官家隆恩!”
靖轩帝居高临下地看着众人虔诚跪拜,心中也不免涌起一股激荡之情,道:“尔等数年寒窗苦,如今终于金榜题名!日后入朝,需克己奉公,奋进不息,成为我大靖的肱骨之臣!”
众人得了靖轩帝的鼓舞,高昂应是,整个集英殿,都被年轻进士们的决心震了一震。
群臣见靖轩帝如此重视进士们,便也纷纷向他们示好,觥筹交错间,场面再次热闹起来。
靖轩帝手里翻着话本,心中十分满意。
薛家父子坐在一旁,薛茂仪面色铁青,而薛弄康则神情阴郁。
宁晚晴忍不住笑道:“太尉大人的消息,当真不大灵通,不若本宫送你们一套最新的话本看看?”
第85章 赏花
宁晚晴这话说得轻飘飘的, 薛弄康面上却有些挂不住了,正要开口,却被薛茂仪打断了, “多谢太子妃好意,是老臣孤陋寡闻了,只是,半年不见,不想太子殿下竟能独当一面了。”
赵霄恒淡淡一笑:“多亏了太尉之前的提点,孤才能有所进益,孤敬太尉一杯。”
赵霄恒说罢, 把拱手举杯,仰头饮下了酒。
薛茂仪见状, 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得承接他的礼, 饮尽杯中酒。
而这一幕落到了旁边的官员眼里, 却引起了众人的窃窃私语。
“方才太尉说话那么过分,差点惹得官家对殿下不满, 怎么殿下还主动地敬太尉酒?”
“这有什么可奇怪的?殿下从前虽然不理朝政,但一向彬彬有礼,温和谦让,何时与人为难过?这薛家话语偏激, 殿下自然也不会同他们计较。”
“说起来,听说殿下掌管吏部之初,还给吏部送了不少好东西呢, 有棋盘啊, 卧榻啊,茶具等等, 说是体恤臣子,让大家劳逸结合……多好的储君啊!”
“就是,自从殿下身子好起来,开始帮官家执掌朝政,吏部和礼部就焕然一新,比从前大殿下和三殿下在的时候,可好多了!”
“嘘!你小声些,项上乌纱还要不要了?”
有人打起了圆场,“来来,喝酒!”
一场议论平息下来,但却有一名小太监,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他低着头,安静地退出了大厅,径直出了集英殿。
小太监出来之后,很快便走上一条小路,小路走了一段之后,便拐上了另外一条宫道,没多久,便到了坤宁殿。
坤宁殿中,灯火通明。
薛皇后手中攥着一串佛珠,一颗接一颗地拨弄着,淡淡地问道:“集英殿那边如何了?”
小太监伏在地上,恭谨答道:“回皇后娘娘,今夜薛太尉和薛将军都来了,不过……”
薛皇后:“不过什么?”
小太监低声道:“不过,小人等了许久,实在没有机会接触他们,便只得先回来复命了。”
薛皇后幽声道:“官家既然不让本宫和誉儿参加宴席,就是为了防着本宫与父亲见面,既然如此,你找不到机会,也不奇怪了。”
赵霄誉坐在一旁,冷声问道:“宴席上情形如何?”
小太监不敢隐瞒,便将宴席上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
赵霄誉听罢,气得锤了下桌案,道:“赵霄恒真是欺人太甚!我薛家可是世家之首,外祖父又是两朝元老,他居然如此不把我们放在眼里?”
欧阳珊听到现在,才徐徐开口,道:“太子如今风头正劲,他又视七公主为亲妹,自然会借着颜芝的事打压我们,依照臣妾看,还是要尽快将此事揭过,不然……只怕我们几家都要受太子拿捏。”
赵霄誉听了这话,便挑起眼帘,不愉地看向欧阳珊,道:“听你的意思,是生怕我们薛家的事,拖累了你欧阳家?”
欧阳珊顿了顿,道:“臣妾不过是为了殿下好,这个案子一日没有审判,便一日可能烧到我们身上来,难道殿下想看着矜儿也搭进去么?”
赵霄誉本就不喜欢欧阳珊,听到这里,早已失去耐性,道:“那你说怎么办?让父皇斩了颜芝,一了百了?那母后如何面对舅父,你可想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