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书知道赵霄恒不想拖累宁晚晴,可若不借宁家的势力,实在太过可惜,于书:“可是,殿下与太子妃已然成婚,又如何能真正分得开?”
赵霄恒停下了步子,“事发之前,孤自会保她万全。”
说罢,赵霄恒看向于书,面容冷峻,语气郑重:“当年玉辽河一役,宁侯能率众星夜行军,第一个赶到战场助元舅一臂之力,已经是极为难得……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利用的。”
于书顿时明白过来,忙道:“是小人失言了,请太子殿下责罚。”
赵霄恒敛了几分神色,道:“罢了,此事不许再提。”
于书一拱手,“是,殿下。”
两人不多时便到了书房。
于剑迎上前来,赵霄恒便吩咐他守在门口,自己带着于书入了密室。
密室之中没有一丝风,灯火沿着石壁,一直蔓延到深处,赵霄恒和于书一前一后地走着,光线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
这密室是赵霄恒早年安排间影卫秘密修筑的,可以直通宫外,而知道这条密道的人,少之又少。
赵霄恒沿着密室甬道走了一段,里面才豁然开朗,他略一抬头,就看见了前方伫立的高大身影。
“周叔。”
周昭明闻声回头,立即快步上前,一拱手:“见过小公子。”
赵霄恒低声道:“周叔不必多礼,快坐吧。”
周昭明这才点了点头,撩袍坐下。
于书连忙上前,为两人上茶,而后又安静地退下。
赵霄恒见周昭明神色凝重,便问:“周叔急着过来,可是在吏部发现了什么?”
周昭明薄唇微抿,低声道:“小公子料事如神。”
他抬起眼帘,看向赵霄恒,用极沉的声音道:“我在吏部内院的耳房里,找到了当年玉辽河战船的图纸……那船造得果真有问题。”
第58章 心事
气氛陡然严肃起来。
赵霄恒目不转睛地看着周昭明, 问:“你是如何发现的?”
周昭明低声道:“多亏了你之前去吏部摸清地形,给了我那份布局图。”
“这段日子,我在吏部受教, 寻了很多机会都没能接近那耳房,直到那日侍卫们换班时,出了些乱子,我才寻了间隙进去。谁知那耳房里居然空空如也,唯独供奉着一座神像,神像前供着不少奇珍异宝,若是旁人来了, 只怕会以为侍卫们看守的是那些宝贝,但我当时便觉得, 这有可能是白荣辉的障眼法,于是, 我顺着神像周边找, 这才发现,那神像是空的, 撬开底座,里面便存了几张纸,其中一张,便是当年造船的图纸!”
赵霄恒:“可有将图纸拿出来?”
周昭明摇了摇头, 道:“那神像下面纤尘不染,一看便知白荣辉经常去检查,若是拿了出来, 反而打草惊蛇, 于是,我便想法子将图纸拓印了下来。”
说罢, 周昭明便从怀中掏出了一张一尺见方的白纸,递给赵霄恒。
赵霄恒接过之后,立即打开看了起来。
周昭明继续道:“这图纸事关重大,我不敢给旁人看,还请小公子找可靠的匠人查一查,到底问题出在哪里。”
赵霄恒微微颔首,道:“周叔放心,天一亮我就差人去办。只不过……”
周昭明问:“只不过什么?”
赵霄恒凝神看着周昭明,道:“白荣辉当年在工部负责造船一事,若是造船的图纸真有问题,他又怎么会留存至今?这不是给自己留了一份罪证么?”
周昭明道:“此事我也觉得有些奇怪,但从藏图纸的地点看来,他确实很紧张这份图纸。”
赵霄恒思量了片刻,忽然问道:“对了,周叔,你方才说那神像之下,除了图纸,是不是还藏了别的?”
周昭明点点头,道:“不错,其余两封都是白荣辉在工部之时,与户部尚书欧阳弘的通信,我见与这造船图纸没什么关联,当时情况又紧张,所以当时便没来得及一起拓写。”
赵霄恒又问:“你可还记得,那信件里写了些什么?”
周昭明认真回忆起来,他下意识道:“其中一封,似乎是户部要调军粮去北疆,为玉辽河一战做准备,需得借用工部的战船运送……”
“另外一封,便没头没尾了,偌大一张纸,却只写了一个‘可’,但上面不但盖了欧阳弘的印鉴,还有一方更为复杂的印鉴,可时间久远,已经有些难以辨认了。”
赵霄恒静静思索着,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那印鉴的样子,周叔可否试着画出来?”
周昭明便拿起纸笔,当着赵霄恒的面,画了起来。
片刻之后,一枚两指宽的印鉴图,展现在了赵霄恒眼前,他盯着那印鉴图看了一会儿,忽然变了脸色。
“周叔,你确定自己没有画错?”
周昭明道:“小公子,你周叔没有别的本事,但当年行军之时,记路线、画堪舆图却都是一把好手,我不敢说分毫不差,但绝对八九不离十。”
赵霄恒盯着那方印鉴图,面色更沉。
周昭明看出了他的异样,忙问:“这印鉴有什么特别的吗?”
赵霄恒沉吟片刻,道:“你画的……事薛家的图腾。”
“薛家?”周昭明长眉一凛,“薛皇后的母家?”
赵霄恒无声颔首。
那几年,宋家因为玉辽河之劫,一落千丈。
而薛家却通过和欧阳家的联姻,将德妃薛拂玉直接送上了皇后之位。
如今,薛家在朝中根基深厚,不但后宫有皇后坐镇,前朝更是有太尉薛茂仪支撑,就连皇后的弟弟薛弄康,都掌了大靖南方的兵马。
周昭明心底升起一股不安,道:“无论这信件本身与玉辽河一事有没有关联,但可以确认的是,白荣辉一定与薛家、欧阳家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赵霄恒却道:“不,我觉得,薛家和欧阳家,一定与玉辽河的案子脱不了干系。”
周昭明有些疑惑,问道:“小公子为何如此笃定?”
赵霄恒沉声道:“这就回到了第一个问题上,为何白荣辉要留着自己的罪证?”
“若图纸有问题,那他应该第一时间将图纸销毁以保全自己,可他没有这么做,反而将图纸好好地留存在那,还存了两封不清不楚的信件……我推测,三样东西加在一起,或许不是他的罪证,反而是他的保命符。”
“保命符!?”周昭明听得一头雾水,“此话怎讲?”
赵霄恒道:“周叔想一想,若是单看有问题的图纸,那自然是白荣辉一人的过错,若此事真的与薛家、欧阳家有牵连,只要白荣辉掌握着三家合伙的罪证,便能在自己身陷囹圄时,威胁另外两方营救,这不就多了一重保障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