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阵雨(64)

陈岩嗓子发堵,简简单单地回了句,“嗯,我知道。”

一转眼,新年的假期就没了。

初七这天,很多人带着新一年的愿景重新回到了工作岗位上。

去年过完年的时候,冯贝贝在城南买了套两室一厅的房子,一直在带着装修。年前的时候家电进去了,现在房子也吹好了,她打算正式入住,也算是新年新气象。

她要请陈岩吃饭的时候,陈岩想了想,邀她直接去孙鹏店里聚。贝贝还没去过孙鹏的店,一口就答应了。

晚上下了班,她把程东平一起叫了过去。四个人靠着窗边的位子坐下,点了几个爱吃的菜。

正值饭点,厨房里一片忙碌,厨师带着帽子在灶台前被火熏得一身汗,服务员跑进跑出,不停催菜加菜。孙鹏进来跟厨师嘱咐了几句,头一转,发现后门开着。黑下来的小院子里亮着一盏灯,强子一个人站在风里抽着烟。

他一回来就让强子回乡,他嘴上说着好,却迟迟未动身。

听到身后的动静,强子半转过身。他弹弹烟灰,朝孙鹏笑了下,“菜点好了?今天跟老胡拿的几条鱼不错,江里头的,你记得弄一条。”

“一起过去吃吧。”

“不吃了,还有事。正好跟你说一声,我等下就先走了。”

“行。”

孙鹏看看他,最后拍了下他的肩,往里走了。

回到前面,冯贝贝正和陈岩说着今天台里播的一条有趣的新闻,两个人淡淡的说着笑着。程东平在一旁也带着笑默默听着,看见孙鹏坐下来,他朝他笑了下。

孙鹏朝他点了点头,打开两瓶啤酒,给四个人一一满上。

不一会儿,服务员就开始上菜了。

贝贝看看桌上香气扑鼻的菜,朝孙鹏笑着举杯,“今晚多谢孙老板款待。”

孙鹏回敬,“乔迁顺利。”

程东平看看陈岩,“那什么,就一起走一个吧。”

陈岩微笑举杯,四个人一起笑着碰了杯。

这是他们第一次一起吃饭,一开始有些拘谨,喝了两瓶,渐渐熟络了,气氛开始越来越好。贝贝和陈岩只分了一瓶酒,再要喝,两个男人都不让了。

她们本身也不馋酒,就安心吃菜聊天,看他们喝。

一顿饭一直吃到8点多才结束。之前说好了陈岩今晚去陪贝贝睡新家。程东平知道要喝酒,提前就找好了代驾,代驾打了电话过来说就到了,贝贝和他一起出去等。

“没喝多吧?”

“没事,要不是怕路上查,我就自己开回去了。”

他们沿着路牙子走,风很大,贝贝穿着长大衣,双手抱着臂,淡淡瞥他一眼,“省省吧你。”

他笑笑,没说话,搂着她的肩走了两步,忽然在她脸上亲了下。

贝贝瞥他一眼,用手背擦了擦。

他停下看看她,又朝着她嘴巴亲过去。

贝贝推开他,“发酒疯了?”

他摸摸她的脸,又摸摸她的头发,呼出一口气,慢慢把她抱紧。

“冷了吧?脸都冰凉的。”他在她耳朵边喃喃,“没见过你这么重友亲色的女人,新房子怎么不叫我去给你压床,啊?”

贝贝觉得好笑,“你以为你是童男?还压床……”

抱了会儿,程东平牵着她的手往行道树下边走。

在和代驾约好了的路牌下面停下,他往后看看,说,“你这朋友是不错,难怪你成天提她。这姑娘看人的眼光也不差,挺好的。”

贝贝没想到程东平对孙鹏会对味,说,“人是个好人,就是不知道他们以后会过得怎么样。其实我很为陈岩担心。”

“你啊,知不知道咱们祖国有一句老话?”

贝贝抬起脸看他。

街灯的光映照在程东平脸上,他收起漫不经心的笑,缓缓说出五个字:“莫欺少年穷。”

“我们现在这社会啊,大家起点差太多了。很多人穷,穷的是家底,不是自己。男人年轻时候穷一点没什么,熬得住,吃得了苦,随便干什么行当,都能混出来的。怕就怕有人破罐子破摔,还没怎么着,就先自己可怜自己。那就完了。但凡社会底层出身的,有几个能做到真正的不卑不亢?”

程东平语气随意,“人从一出生,就是不公平的。但是你又不得不承认,老天公平的给了每个人向上爬的机会,得看你自己肯不肯爬。”

冯贝贝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他笑笑,“怎么了,是不是这些话太无聊?”

她摇头,“我觉得你说的特别好。”

程东平笑了一声,刚想对她这可人疼的反映有点表示,手机就震了起来。

陈岩接到贝贝电话,说代驾到了,要先把她们俩送回去。

孙鹏把陈岩送了出来。

程东平在贝贝和陈岩上车后跟孙鹏说,“放心,我把这对姐妹花安全送到家再走。”

孙鹏笑了下,“今天没多吧?”

“这才多少,下次聚,好好喝一次。”

孙鹏点头,“随时过来。”

程东平说到做到,一直把这两人送到了楼上,打开空调和灯,看着她们换了拖鞋稳稳当当的坐到沙发上催着他走,他才笑着跟她们说了晚安,匆匆下楼。

贝贝让陈岩先去洗澡,自己走到阳台上,一边和他打着电话一边看着他的车在黑夜里消失。

陈岩洗完澡贴着面膜出来,躺床上玩了会儿手机,贝贝也贴着面膜、裹着浴巾出来了。

新家已经散了几个月的味了,放了十几盆绿萝,但隐隐的还是有一些油漆味。

贝贝敏感地问,“你感觉这个味道重不重?能住了吗?”

陈岩说,“还好,多少都会有点。”

她们平躺在一张大床上,无意识地看着天花板垂下的吊灯。

过了会儿,贝贝问,“岩岩,你觉得程东平怎么样?”

“挺好的。”

“不要敷衍我。”

“没有。”陈岩声音轻懒,“感觉的到,这一回你真是要定下来了。很为你开心。”

贝贝说,“你知道么,我也为自己开心。”

望着有些炫目的灯光,贝贝的语音很轻,“过年的时候,他去我家里吃饭了。”

“后来我爸找我谈了一次话。我爸跟我说,他和我妈从来不指望我嫁的多好。他们对我的要求很简单,以后人家家里买得起什么,我也要买得起。人家能买车了,我就要能买得起车,人家能买房了,我就要能买得起房。只要我以后能跟上社会的大流,他们倆就满意了。”

冯贝贝的父母是白手起家的生意人。她上小学的时候,家里开的是个小超市,后来做过品牌地板的代理商、开过卖铝水壶的小厂,这几年开始搞汽配。

对文化水平不高的父母,她一直没有太多的崇拜。过完这个年,她恍然明白,他们家的小生意能一帆风顺走到今天,并不是靠运气。

家里做着汽配生意,但直到现在,她爸爸最常用的交通工具都还是电动车,从不像那些发了点财就喘的中年男人一样,在男女关系上乱来。她的妈妈是最普通的中年妇女,一门心思在家庭上,社交很少,唯一的乐趣就是和几个亲戚打小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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