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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列车(54)

端起茶杯喝了口水,何志斌兀自站起来。

他揣着明白装糊涂,孙蓉气得手发抖,在身侧握紧手掌。

然而她眼皮都没抬一下,压着声音,“既然这样那就算了。这件事我只跟你说了,你……”

“放心,我就当不知道。”

何志斌最后看她一眼,捞起脱下的外套,“晚上还有个局,先走了。”

女人抿了下唇,冰冷的口吻,“行。银行那边的贷款你也放心,我脱其他人帮你办。”

“不用了……”何志斌说,“你那边参的份子我这两天也算一下,退给你。”

孙蓉没说话。

不一会儿,关门声在身后响起。

女人端坐在沙发上,无谓地低头看了看指甲。

静了会儿,心中到底怒意难平,一个挥手,茶几上的水晶花瓶飞出去,“嘭”一声撞上电视柜,碎片四飞。

从孙蓉那里出来是下午,迎着有些晃眼的阳光,何志斌一路开着八十码,来到老万郊外的鱼庄。

去前没有打声招呼,老万正带着他儿子在一个小包厢里写作业。

一看服务员领何志斌过来,他微微讶异,“抽什么风过来,不是说有事。”

他给何志斌发烟。昨晚约他打牌还被他推了。

“志斌叔叔。”餐桌旁,虎头虎脑的小男孩手上拿着铅笔和橡皮,抬头喊他。

何志斌拍了下他的头,“乖。”

看看老万,“过来蹭个饭。”

老万嗤笑一声,叫儿子继续写,出去和何志斌抽烟。

老万:“他妈这两天去苏州培训,天天叫我带他写作业,我懂个屁。”

一啧嘴,像是想起什么,“咦,你不是也大学生么,等下帮我给他看看。”

黄昏时分,天上飘着淡淡彩霞。两个男人站在店门口,有一搭没一搭地谈笑。

快到上客的时间,渐渐有市区的车开下来。摸到这的基本是熟客,进门前看到老万,都跟他简单打个招呼。

何志斌忽然说,“吴三那边的小额贷款还在搞吗?”

老万刚用笑脸跟个熟客打完招呼,回头看他一眼,“问这个干什么?”

“随便问问。”

“在的吧,好像被吸到一个产业集团名下去了,也算正规了点。你急着用钱?”

“还好,有需要了找你,你帮我牵个线。”

“没问题啊,”冷风强劲,老万吸了下鼻子,“最好不要搞这些,顶多也就是应个急。”

在老万这简单吃完晚饭,何志斌鲜有耐心地帮他儿子检查了遍作业,默写英语单词。

老万在旁边翻翻自己一窍不通的英语书,看着直笑,拍他肩膀,“行啊你。”

临走了,他拖着何志斌不让他走,要凑人来打牌。

何志斌看看他,轻笑一声,“歇歇吧你,这两天就安心在家带带儿子。”

晚上开车回去,何志斌没回家,去附近的酒吧叫了两个朋友一起喝酒。关系一般的两个朋友,一起跟他玩到夜里才散。

出来时天寒地冻,街上一个人影都没有。两个醉鬼打车走了,何志斌一个人抽着烟,醉醺醺地顺着街道走。

10来分钟的路程,走到一个巷口,面前陡然冒出四五个人影。

一句话没有,何志斌还没反应过来,腰上被猛踢一脚,整个人摔倒在地,头撞在地上。下一秒有人一脚踩在他背上。

袭击来得突然,何志斌反应过来,伸手去掀身上的人,身上人一个重心不稳,被他反扣在地上。

两秒的时间,在咒骂声中,只听见耳边一道疾风声落下,随着钻心的剧痛从头上传来,何志斌脑门一热,似有什么温热的物体涌动出来,。

与之同时,身上的力气散开,他再次被人踢翻在地。

头发被人从背后拽住,他的脸被迫使紧抵地面。人悉数将他围拢,挡住路灯投射下的微弱光线。

血腥味在冷空气中散开,身体想反抗,却一丝一毫动弹不了。

“操,再来啊……”一只手一下下,狠抽他的脸。

“要钱?”何志斌声音含糊地问。

“钱?不要钱……”来人蹲在他旁边,流里流气地说,“钱人家已经帮你付了,就是拜托弟兄几个跟你好好玩玩……”

一帮人嘻嘻哈哈笑起来,声音在小巷里回荡。

过了会儿,压迫在他背上的力气陡然消失了,何志斌手撑地面,挣扎着要站起来。旁边的领头人冷笑一声,站开一点,甩开手上的甩棍。在他即将站好时,霎时间,几个人蜂拥而上。

一辆出租车在马路边停下,从窗户里朝着巷口的混战大喊,“停手停手!报警了!警察已经来了!”

收人钱财,为人办事,也不是真的要弄出个什么结果。几个小混混听到外面的警告,又咒骂着踢了地上人两脚。拿着甩棍对着马路上的出租车做了几个阴狠表情,几个人扬长而去。

看人从巷子里走了,胆小热心的出租车司机犹豫片刻,开门下车。

小巷里,满脸是血的男人扶着墙角,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

司机扶住他,“小兄弟,还好吧,走,带你去医院……”

何志斌僵硬地站起来,慢慢抬起手,抹掉脸上的血。甩掉旁边的手臂,他跌撞着往前走。

“喂!去哪?”

不管不顾身后的叫喊,男人单手捂着头上的伤口,无意识地,慢慢往前走。

血一滴滴顺着脸颊流下来,何志斌全身麻木,视野模糊,什么也看不清。

脑中一片混沌,只有一抹昏黄的光,淡淡晕在黑暗里。

深冬冷寂的街头,他不停步地,往那抹光走。

第45章 夜晚

昏沉沉醒来,何志斌发现自己在医院。身边一个人没有。

护工在帮隔壁床的人喂早饭,转脸看他,“小伙子醒啦,你家里人下楼买早饭了,等下就过来,你看看身上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他没说话,浑身疼痛难忍,动了动,才发现左胳膊肘紧紧缠着绷带,抬起右手一摸头,头上包着网兜,跟着隐约记起昨晚的事。

老万正巧拿着化验单从门口进来,朝他喊,“哎,不要乱动,才缝的针……”

“身上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对?”

想摇头,头疼得动不了,“没什么。”

老万走到床边,看看他,“手膀子上14针,头上21针,还好没骨折。你叔叔去下面买早饭了,你婶婶昨天陪的夜,已经让她先回去了。没告诉老太,也没喊她过来,就不让她操心了。”

何志斌一时没吭声,过了会儿问,“有水没有?”

老万看看他,一时无言,在床头柜上给他倒了小半杯水,把床摇起来。

何志斌喝了两口,说,“你回去吧。”

老万没睬他,坐在病床边看电视。

过了会儿何志斌叔叔买完早饭上来,何志斌晾着他,他坐了会儿觉得没趣就赶去上班了,说下午再和他婶婶一道过来。

等到护工出去了,老万问何志斌,“怎么回事?好好的被开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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