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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梦良宵(12)

放在从前,她不是做不出这种事,但今年婶婶病情反复,不能受刺激。

套房按梁见舒的喜好装潢,与她在夏城的住处一个风格。

房里的人不敢越界,没进卧室,在客厅规规矩矩地等。

见门打开,站起身,温柔地打声招呼:“梁总。”

元青跟着看过去,果然是她猜的那位。

高挑,时尚,御姐的身材加上一张甜妹脸,是近两年大火的模特。

梁见舒一直没说话。

元青扭头,见梁总微垂着眼,循着看去,发现她在关注于小姐的鞋。

尖头的红色丝绒高跟鞋,张扬个性,又不失妩媚。

梁见舒忽地收回视线,漠然地看她一眼。

元青识趣地退开:“梁总早点休息,有事喊我。”

再瞥向那人,这回梁见舒看的是脸,记起她的名字:“于禾。”

元青的关门声很轻,没打扰到她们谈话。

上次碰面还是除夕拜年,一年没见,于禾欢喜地朝她笑:“我在这里拍摄,工作今天结束。听说梁总也来出差,表姨让我来找你玩。”

两人是亲戚关系,于禾理应喊梁见舒一声表姐,但十来岁的差距在导致于禾每次看到梁见舒都莫名紧张,喊不出亲近的称谓。

不知哪年开始,这股紧张转化成了不清不白的情愫。

她不敢透露,只能喊一声梁总掩饰。

这两年表姨有意撮合她们,但梁见舒无意敷衍,她也忙于工作,见面极少。

屋里温度高,梁见舒脱下大衣,于禾作势要接过帮忙挂起来。

“谢谢。”

梁见舒没把衣服给她,走到挂衣区,“我在锦城待不了两天,事情多,没空陪你。”

“让人给你另外准备房间,想住几天随你。”

她声音冷,话还算客气,却不是跟人商量的口吻。

那抹红色让她心神不宁,周身的疲惫都被调动出来,很不想再张口。

她看向于禾,眉眼微沉,缓声问:“听明白了吗?”

于禾本想说服梁见舒让自己留下来,但那眼神让她一凛。

她能感觉到自己出现在这让梁见舒非常不快,梁见舒连跟自己说话都嫌麻烦。

“明白了。”她只能说。

梁见舒不喜人近身,这么多年都是孤家寡人。

于禾只知她性情冷淡,但不知道到什么程度。今晚算见识到了,套房里几间卧室,助理却不能同住,而自己也得出去。

她知道这趟白来了,像以前无数次的刻意遇见一样,梁见舒一概不买账。

“晚安。”梁见舒客气地点头,算是给足婶婶面子。

于禾见她进房间,失望难忍。

作为模特,她对自己的脸和身材都很自信,她以为在异地,梁见舒能放开些。没想到她投怀送抱到这个份上,对方还装得道高僧。

元青出去后,没等梁见舒吩咐,就帮于禾安排了房间。

忙完之后才放心洗漱。

戴董,也就是梁总的婶婶,把事做得不像话。人上了年纪,思想就迂腐得没边。

以前梁总一心扑在工作上,戴董还夸赞,从不催感情的事。

近两年由于身体状况不好,格外重视梁总的私人感情,常给她安排相亲。

梁总这个季度忙,心情也不好,连推了几次相亲。

她老人家不知道哪根筋搭错,居然想到了亲戚头上,远房也不行啊,还把人冒然送到房里。

不尊重于小姐,更不尊重梁总。

梁总要是吃这一套就不是梁见舒了。

元青想象不出,什么样的人能让梁总心甘情愿成家。

多少会耽误时间和精力,而梁总是个工作狂,几乎没有任何私生活,嫌商业联姻麻烦,一直不肯配合戴董。

可这么着僵持下去,总有人要妥协。

躺下之后,一条讯息进来,元青本不打算看,打工人的责任感驱使,她还是点开了。

之前调查凌挽苏的人给她更新了情况,[已跟女友分手,单身。]

梁总最近没提这位凌小姐,好像完全抛掷脑后。

但她不做无用的事,既然调查就有她的打算,谨慎起见,元青还是转发过去。

[梁总:知道了。]

回完消息,梁见舒穿着睡袍坐在床头,吹干后的黑发披在肩上,面色幽冷。

房里点了盘宁神的香,没用,聊胜于无。

她定了隔日的闹钟,明知该睡了,却不想关灯。

睡觉这项活动对她而言是刑罚。

先是黑暗里长久的清醒,眼睛酸涩但全无困意,不知何时才能抓到一根绳梯,顺利落地。

然后被扔进梦里。

一块块碎片式的故事,或好或坏,直到将她惊醒,让她在惶惑中熬到天明。

看见于禾那双红色的鞋,她感到一阵不舒服,从胃部蔓延开,让她想把会后简单吃的晚餐都吐出去。

那红色太暗太浓了,像粘稠的血液。

她预感到梦里会有些什么东西来折磨她,无非是各类相关的抽象事物。

乏味又嚣张。

她觉得腻。

她由那红色想到一个人,心念一动,将鬓发掖到耳后,抱着平板敲下几个关键词,搜出一树花店。

简单阅览几条讯息,看见了他拍视角下的凌挽苏。

背景是店内一角,一小片红玫瑰海,她偏穿件素色的长裙,手里拿着正在修剪的黄色玫瑰,言笑晏晏地望向镜头。

明媚中带几分内敛的柔意。

那篇分享口吻夸张,说花店老板比花还要美,人又温柔,简直是仙女下凡。

“好喜欢她啊,想赖在店里不走了!”

“想天天来买花!”

“想来兼职!”

其中出现了无数个“啊”,看得梁见舒眼睛生疼,大不理解这种喷薄的情感。

温柔?

想到凌挽苏那晚的醉态,她不置可否。

她不喜欢红色,敏感到但凡看见这个色系,或多或少有抵触情绪。

但每当凌挽苏与红色一同出现,她愿意多看两眼,不觉难受,比如这张照片。

哪怕梦里与凌挽苏相似的那张面孔,穿上红裙后没少惊到她。

但她不会感到反胃和恐惧。

为什么?

梁见舒思索了会,最后得出肤浅的结论,脸尚可。

关灯,入睡。

-

空旷的空间看不出在何地点,她穿着一条垂地的红裙,捧着大束红色玫瑰花出现。

梁见舒迟疑后压不下心动,缓缓接过。不出意外,那些玫瑰在被她拥入怀中后迅速枯萎。

她眼睁睁看着鲜花在几秒钟内衰败,像死去了多日,发出腐朽的腥味。

仓皇无助,想寻求送花者的安慰,却发现那袭红裙早就走远了,将她扔在原地。

离去的双脚光着,脚步挪动,红色的液体拖曳了一路。

腕上,掌心,指尖,一滴滴落地。

她受伤了。

梁见舒扔掉手里的死物,急忙想上去拉她,迈开大步后,忽然睁开眼睛。

留着的一盏灯足以照明半室,不知在灯下孤坐了多久,她将一通骚扰电话打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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