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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上中下桑(86)+番外

左思嘉打破沉寂,问她:“你家真的有两只猫?”

“……”万万想不到,他还惦记着这件事。伊九伊总算说了实话,“对。”

左思嘉说:“你到底在意的是什么?我想了很久。你讨厌我什么地方?至少告诉我吧。”

伊九伊哭笑不得,但很快又恢复冷静,回答干干脆脆,像是烤过的椰子片:“就是……陈桥和夏郁青。”

“他们?”

“他们。”

他很诧异的样子,过了一会儿变成迟疑,然后又是恍然大悟,最后,强装镇定:“那你之前为什么说不是?”

她不慌不忙地开口:“你已经知道了,我是会说谎的。”为了尊严,为了她的偏执。

伊九伊发现了,也明白了。这得解释,得说明,即便有可能对方仍然不会懂,就算自己会感到筋疲力竭。可这就是这样一回事。她可以一言不发地转头就走,但假如被捉住,如果还内心深处残留着那么一丁点希冀,她就不得不这么做。

话音刚落,她看向他。他意外于她突如其来的坦诚,不过,事到如今,不说实话也没有什么意义。她静静地看着他,淡然的目光像伸出的手,搭在他肩头。轮到你了。交给你了。是这样的意思。

左思嘉望着她。两个人都沉默不语,试图摸索着确认,自己与对方之间是否有模糊的、隐晦不清的衔接。这样的衔接说明不了什么,代表不了什么,或许下一秒就消散,是毫无意义的关系。可是,人们还是想要知道,既悲哀又温暖。

扶梯载着他们,即将抵达顶端。

左思嘉看着她的眼睛。他说:“也许你以前爱过其他人,但我没有。”

第50章

电梯到了尽头, 他们必须迈出这一步。两个人都离开电梯,继续行走。

展出的艺术品琳琅满目,左思嘉和伊九伊四处转着。

伊九伊往前迈, 走在艺术品中间:“我以为你能心平气和祝对方‘幸福快乐’的才是爱,”

左思嘉跟在她身旁:“正常人都是有喜怒哀乐的。”

“你为什么要和夏郁青分手呢?”

“都那样了, 不可能不分手吧。”前女友在与自己的关系存续期间找了别人,在俗语里,这个好像叫“戴绿帽”什么的。不过,左思嘉并不觉得尴尬。

“那样?”

左思嘉不喜欢提别人的过错, 他通常会默认,只要不是危害全人类的事, 那就与他无关:“我手术完, 恢复期没过,她已经和何嗣音在一起了。”

“……”伊九伊沉默了,低下头,再抬起头时,有些奇怪地讪笑, “最近何嗣音突然开始找我聊天,到底为什么呢?”

“他也找你了?”他忽然难为情,跟她说, “我以前听说你和何嗣音恋爱过。”

“嗯……没有。”伊九伊早有预料, 所以没太惊讶, “不过是有过一些人这么以为。”

左思嘉沉默了一阵, 忍不住说:“他们俩好复杂。”

“是的。他们好复杂。”说着说着, 她也觉得好笑, “我说的谎真的有那么多吗?”

“反正我不多。”

“我说的是有点多……但还是你的谎话更严重吧。”

“对不起。”

“别道歉了。现在不想听了。”她大笑,“假如有一天我结婚, 你也能参加我的婚礼吗?”

“很难。”过了一会儿,左思嘉又说,“等七老八十了,大概可以吧。我猜到时候我会信佛。”

他把手里的纸袋交给了她,她打开一看,是钢笔和吊坠的包装盒。伊九伊也没准备拆开验货,瞄了一眼,盖上,拎着,继续走。

她其实很想感慨“你之前说的爱是什么”,但没说出口。日常生活中,这么提问的人多少像是脑子被驴踢了。伊九伊是个矫情的人,不过,只在必要限度内。

展览不太好,看来看去都差不多。伊九伊心不在焉,也看不进去。左思嘉更加不懂,站在消防箱旁边研究怎么使用。

伊九伊朝他走过来,问他去不去吃饭。楼下的草坪上有餐吧,

到了楼下,不少游客都是直接坐在草地上的。连绵而参天的树木给这一带提供了天然的阴凉地。他们到底还是没这么做,坐在餐吧户外的餐桌边。

伊九伊说:“其实你那天说得很对。我有自己的喜好,还有一套我的标准。假如不符合那套标准的心动,我就会去除掉。不过……前两任确实是我喜欢的。”

左思嘉端起玻璃杯,送到嘴边时问:“是什么感觉?”

“嗯?”伊九伊有点儿好笑,歪着头,漫不经心打量他,“说不出来,我不知道。很突然。”

就在她说这几句话的途中,店员刚好来送酒,把他们两个人的饮料送反了。左思嘉默不作声,率先端起她那杯,和自己的更换位置。做这些时,他看着冒水汽的玻璃杯,同时零零碎碎回复她的话。她看着这样的他,忽然觉得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摆布完酒杯,左思嘉云淡风轻地补充:“很突然,很莫名其妙。不知道怎么解释。”

她低着头:“你有过什么科学上无法实现的愿望吗?”

“我想要一切都回到从前。”左思嘉喝了一口酒,“但那是不可能的。你呢?”

伊九伊觉得自己的想法很滑稽:“以前没有。真的没有。但现在开始觉得,想谈个合心意的恋爱都很不科学。我父母准备离婚了。”

他看向她。

她本没有必要和他说的,然而,这么多天,也没找到合适的人倾诉。伊九伊很自然地说:“我本来以为他们过得很理想,应该说,我把他们当成参照物。但我妈妈说,她觉得跟我爸待腻了。可我爸还没有,他本来就有抑郁症……你说,人真的会随着时间推移改变吗?”

“会。”他低下头,“现在的我们难道和十年前一样?”

十年前,他还不适应异国他乡,只能靠练琴和动漫来消磨痛苦,翻来覆去刷新PC,国内的朋友都在应试教育中,能随时联络的不多,他找不到能说话的朋友。

十年前,她提前拿到了国外大学offer,没有去,每天翘掉放学后的社团活动来学习,对一个型男风的男演员冒粉红泡泡,后来也成功泡到了他。

她看着远处,平静地说:“那倒也是。我以为他们很相爱。我听说过,两个人长久地在一起,这件事本来就反人性。”

他不认可悲观的想法,又或者,只是对她和自己抱有希望:“活着原本就在追求超越性。人被动物的人性感动,同时追捧自己同类的神性。”

“我以为没有什么是可靠的,完美也不存在。”

左思嘉看着她的眼睛,以同样的平静回答:“可我们不能因此就混乱。”

他是打车走的,她问他最近住在哪里。他给了酒店的名片。

伊九伊目送左思嘉走,忽然说:“和你分开这段时间,我很痛苦。”

左思嘉停顿了片刻,坐进车以前回答她:“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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