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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戒(127)

作者:勖力 阅读记录

陈听说姜秧穗要带女儿回S城,便说他正好回头,可以带她们一程。

姜摇头,说不必了,她可以自己搭车子。

陈适逢慢待地笑,随即给松年打了电话。

那头自然谢老友的帮顾。挂了电话,陈适逢笑姜秧穗,你这下可以放心了?

抱着孩子的人,沉默不语。

片刻,陈适逢再补一句,“车子送你们回去。我不一道走的,放心。”

*

丢稿这个事情过后,曲松年为了更独立的时间空间,他在外头租了个工作室。

这样,与家里会面的时间就更少了。

姜秧穗多少回送吃食给他,都只在门外徘徊,不敢敲门,也不敢给他打电话,最多最多发条信息给他。

很多时候,她都是一个人面对家庭,面对孩子的衣食起居到上学课业,面对娘家那头的人情世故。

曲家这头又千头万绪的生意经。回回曲松年都扔给意年做主,姜秧穗想多嘴问一句,曲松年的口吻也是你不如意年熟,干脆就由她一肩挑吧。年底你看得懂那些账目就行了。

曲意年同这个大嫂不大和睦。没什么理由,就是性情不合。意年强硬说一就不能改二,她眼里的大嫂般般孩子菟丝花,偏就男人很吃她这套。

有时候姑嫂呛声,曲意年的意思她会和大哥商量。姜秧穗便问她,你大哥这头,难道我没有一半的做主权吗?

意年冷嘲热讽,我看还真未必吧。

曲松年听这些家务事只当烦琐。一刀切,叫秧秧别管了。

久而久之,姜秧穗已经不想回曲家那头了。

除了避无可避的应酬,曲松年要携伴出席,他才会带太太参加。

外人眼里的曲松年夫妇,神仙眷侣、郎才女貌。曲同读者圈更是盛传曲老师二十四孝宠妻爱女,谪仙一般的人物。

他的散文集关于妻女的,字里行间满满温柔小意。

只有姜秧穗自己知道,她很多时候对着丈夫,比对着老师、兄长、父亲还要局促。甚至过夫妻生活都得匹配着丈夫的时间与心情。

偶尔,秧秧表示她不太舒服,不太想。

曲松年温柔耐性地哄两声,然而,他执意要进的时候,才发现她一点没有湿,那一刻,只有关上门来的夫妻才若即若离地明白点什么。

姜秧穗有好几次这样生涩的体验。她全不是自己的心意了,只是身体本能地被不依不饶地磨合之下,勉强且煎熬。

偶尔她想试着调剂地去找他时,曲松年又喜怒无常的脾气,永远没完没了的电话,没完没了地读书,写作。

颜颜幼儿园毕业的时候,本该参加毕业典礼汇报演出的。

姜秧穗陪着女儿练了前前后后有两个月,结果那天颜颜起高烧了。

曲松年去P城参加一个读书会节目录制。姜秧穗一个人抱着女儿去儿童医院看急诊。

这么多年后,姜秧穗既然愿意和女儿袒露,就不怕自白点什么,她说陈适逢是故意的,故意给她打电话,原本想好的措辞是说不小心按到了。

那天无巧不成书,姜秧穗请隔壁一个妈妈稍微帮她看两分钟,她去趟厕所,省得拖孩子打点滴的手一起动了。

电话是颜颜接的,她告诉了陈叔叔,她和妈妈在哪里。

没多久,陈适逢真得赶过来了。

就是那时候陈适逢动了让他们夫妻离婚的念头。

因为他看在眼里,姜秧穗的生活过得风雨如晦。

一切都是他设计好的,所以他根本不怕曲松年知道。哪怕老曲来接老婆孩子,陈适逢甚至旁观者说教口吻,怪松年不该这样,处处都要老婆一个人,光我看到就好几次了。我看她瘦得连孩子都抱不动,这就是你做丈夫的失职了。

陈适逢说这话时,臂弯里还替姜秧穗抱着颜颜。曲松年径直从陈适逢手里接过孩子,也来牵妻子的手。

到家后,曲松年一言不发。

之后几天颜颜的吊针都是曲松年请社区医生上门来挂的。

连同姜秧穗,曲松年也跟保姆说,秧秧这两天累着了,看着她,在家歇一阵。

没多久,姜秧穗发现自己月经没来,测了下,怀孕了。

她把这个消息告诉曲松年的时候,他再冷静不过的口吻,丝毫欣喜没有。

隔了一夜,跟她说,不要了吧。秧秧。

姜秧穗那一刻看丈夫眼里是没有光的,甚至阴鸷的。她有点不明白,他们这个家庭,又不是养不起孩子,而且,扪心而论,她因为陈适逢那件事,始终有点解释不清的羞愧,她想试着弥补两个人的感情,她觉得这个孩子是个契机。且颜颜也六岁了。她能腾出精力顾第二个孩子。

曲松年无视妻子一番话,执意口吻,要她还是弄掉吧。

为什么?姜秧穗问他。

曲松年不答。

终究夫妻俩那点不信任乃至猜疑感作祟了,她问他,你是不是在怀疑我?

曲松年阴郁地看着她,仿佛等着她自投罗网。

秧秧在曲同面前,永远是孩子气的。于是,她径直说了,你怀疑这个孩子不是你的?

那一刻,曲松年的沉默像黑夜的海平面,只有真正在海面上乘风破浪过的人,才明白黑夜的海面有多可怖,一般的那些照明探过去,压根看不到波澜壮阔的黑夜上,边际在哪里。

良久,曲松年对妻子失望且训斥的口吻,“秧秧,你是跑神了吗?”

姜秧穗即刻反驳,她没有。

偏偏是这下意识,让他们夫妻俩如履薄冰起来。因为她听懂了他的话。

就是这么温文尔雅的曲同曲老师,他踱步过来,勾起妻子的脸,端详却十成冷漠,“嗯,不怪你。怪陈适逢,他胆敢觊觎别人的妻子,混账东西!”

姜秧穗是做好了要把老二生下来的准备的。她气得发抖,说孩子生下来,你总该明白我是不是清白的!

可是她怎么也没想到的是,曲松年不知从哪弄来药物流产前居家吃的米非司酮,姜秧穗在不知情之下,服用了三天。

没等到正式去医院,她已经出血了。

老二自然没有保住。这个事情之后,姜秧穗痛心疾首地跟家里求助,她想和曲松年离婚。

因为他不相信我,因为他亲手打掉了我们的孩子。

可是姜家人过来,了解事情始末后,家里齐上阵地劝秧秧,这里头也有你的不好,你一个结婚有了孩子的人,为什么会同陈适逢来往?

姜秧穗满口辩驳,她没有。

姜柏亭那里又跟小妹转述他和松年聊过的情况,因为曲松年承认他近来情绪压力大,服用了些处方药,这个孩子尽量还是不能要。

姜秧穗在医院里歇斯底里,她怪家人没一个真正设身处地替她着想的。我说我过得不开心,你们永远说我任性。我就是不懂,他为什么每次只有我父亲我兄长出面,他才能低头,才能说些我不知道的事。

我明明才是他最亲近的人!

没多久,曲松年带着女儿来看她。姜秧穗心死了一半,可是颜颜穿着她刚买的绿裙子,问妈妈,你好些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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