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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医家女遇上夺嫡男(53)

成兴远觉得有点怪,他木然地开始收拾那些针,琢磨开了:“不对啊师父,师先生做了二十年的太医了……他明明有的是机会给殿下治病啊……难道他这一脉没有传承这一套针法?”

“唔……祖先生说过他会,而那些药人……在我掏出长针的时候他们并没有惊诧,想来是习以为常了。”朱颜把手里的活交给了成兴远,慢慢站起,松了松自己紧绷多时的十指,不经意地开口,“应当可以合理推断师叔会。至于为什么没有治……我还想问他为什么要用巫蛊之策弄死贵妃和国公,没弄死就补了一刀白白让太子受这个罪呢。世上哪那么多为什么。”

成兴远思索了半天,没能找到个什么结果,只能换了一个角度:“即便受了这么大的罪过,殿下也未必能站起来这件事……殿下知道么?”

朱颜理所当然地点头:“他若不答应,我又怎么会对他用针?”

“若是殿下最终没能站起来,这罪也算是白受了……值得吗?”

朱颜弯腰,给齐鸿掖了掖被角:“你不懂他在想什么的。”

“难道您懂?”

“我也不懂。”朱颜转身把成兴远递过来的针具放入药箱,“不过我懂得尊重他的想法,他若是接受这个疗法这这个康复的几率,我便尽最大努力帮他站起来,他若是不愿意受这个罪……”

朱颜看了一眼床榻上的齐鸿,声音清婉:“说起来,齐鸿这么个人,不管能不能站不站起来,都是顶天立地的男人,又有谁能笑话他呢?”她略想了想,提笔写了个药方,“明日我便带他去看你师祖,担心路上药材跟不上,我开两个药方你去抓下药。”

成兴远接过药方,却有些楞:“为何要走?”

“白天我给他下的那一针,其实他不是熬不下去才喊停的。”

成兴远愣住了。

白天朱颜一针下去,他当场就已经生不如死了,齐鸿熬了半盏茶的时间都已经让人震撼不已了,难道……他还能继续熬下去?

“那他……”

“他是个意志如铁的人,看样子应当也不介意狼狈,但不希望在别人面前狼狈。”朱颜无奈摇了摇头,“如果可能,他可能甚至都不愿意在我面前狼狈。白天……应该是我若继续下去,他就要控制不住嚎出来了。”

“可是……可是为什么啊?”成兴远实在是想不明白,杏宅学子们都是学医的,见惯了病人们因为病痛的难受哀嚎,齐鸿嚎出来……又能怎样呢……为了那点自尊,就能忍到这个地步?

“你平日都没注意到,他即便是坐在轮椅上,那也是尽力挺直了脊背的?还有,他勒令青园的机械院生生把他的轮椅改造成一个杀人凶器,不也是希望能够自己能够很强大,能够让人很放心。”朱颜转身,拧了块帕子,笑,“当真学医学疯魔了,他这点心思你都没看出来?”

“怎么说?”

“青园是他一生心血所在,他给我说过,他希望此地能够千年流传,甚至于影响天下格局。他需要让自己的理念能够被无条件的执行,但又因为他本人是个残疾,一般人看到他都会想给他特殊的照顾,所以他只能尽力把自己搞成一个无所不能,所有事情都能弹指之间解决的神,这样才能达到他的目的……”

朱颜长叹一声,续道:“他……应该是很希望他的理念,能够被你们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崽子,在你们自己都没发现的时候传之天下吧……唔……执行的还不错。周利吴言在刑部户部是个什么行事风格我不知道,但是你……你连太子的尊臀都敢冒犯,连太子妃的肚子都敢剖,再加上平时那毫无尊卑贵贱的做派,固然有你自己白衣傲王侯的意思,但你敢说身后一直站着……唔,坐着一个齐鸿,不是你的勇气之一?”

成兴远呆滞了。

似乎……是这样的……

他一直没有觉察地,享受着,并且表现出这样的肆无忌惮。

“你们一直都是这么活着的,从小就是这么个德行,所以不觉得。但是其实,你这种做派对非青园出身的人来说根本不能想象。当你感觉到了那种不同的时候,你才知道青园到底有什么意义。”朱颜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因为齐鸿邀请我转了一圈青园,就做了杏宅之主?”

成兴远缓了好半天,才期期艾艾地道:“可是,师父你本人……即便没有书院没有靠山……您难道就不白衣傲王侯了?您又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朱颜笑了。

怎么知道?

你若是看过老父给人家豪族家学里的人点头哈腰,见过平民对一个小吏的赔笑相迎,见过豪族书院连个看门的那几乎看不到眼珠子的白眼,体会过自己哥哥为了进身之资连妹妹都卖……

到了那时候,你就知道了。

世界没你想象的那么甜,这本来也没啥。

但是该死的,被齐鸿喂了一口这么甜的糖,就不想吃别家的玻璃渣了。

“我们走吧。”朱颜拎起药箱,轻声道,“你去抓那几副药送我房里来,你还有些功课需要做,我总得先交代了再走。”

成兴远应了一声,跟着朱颜走了出去。

脚步声逐渐微弱下去,齐鸿嘴角一勾,缓缓睁开眼来,虽然因为剧烈的疼痛导致了他眼中满是血丝,但依旧能够很清楚的看到,他眼底满满的都是欢喜。

一个人在这异世界活了多年,亲手调.教出来的徒弟都没弄明白他的心思,现在终于有人懂了。

感觉……从此就不再孤单。

齐鸿看向窗外,初夏的月色极好,因为还没有现代工业的缘故,所以半点人造光都没有,更不要说现代工业之下的各种噪声,柔柔月色之下,清清静静的连蛙鸣都还没有起来。

这样晚上,齐鸿一直都觉得安静的有些怕人,今日却有些不同。

倒是多了两分闲适合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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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王府

突然从一个在兵部有点兵权的皇子变成了大玄的二把手,楚王府也就迅速成为了京中贵族们拥虿的对象,在玄帝避暑放假留楚王兼国的时候,楚王府现在就等于是大玄皇宫。

而现在的齐玑,终于批完了今日的各类文件,慢腾腾站起来,走出门去,拐入了一个小院。

师飞尘本来是在摆弄一个模具,听到了脚步声之后就懒懒抬眼,确定了过来的是齐玑,都懒得起来,只直接坐着欠了欠身:“殿下来了。”

“先生在做什么呢?”齐玑也就顺势坐下,看向了桌上的模具。

师飞尘没有回答。

也不需要他回答。

齐玑看到,那模具看上去像是一个极其狭窄的山谷,上面写着断龙峡三个大字,而在山谷中间,是一溜车队,而师飞尘直接抬手摆弄了一个机关,然后,两边山脉之上滚下来了若干落石,直接把下面的那一溜车队埋了。

齐玑后背起来了一阵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