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渭北春天树(147)+番外

“娘子吃的山葡萄好酸。”鄯鄯皱眉,连连咂舌,“还诓我说吃着甜。”

“嫂子也尝一尝。”春天递过去几颗,“我觉得倒还好,略有些酸意,鄯鄯她嗜甜,太不能吃酸了。”

白鸽嫂子接来吃了几颗,也不由得皱眉拍大腿:“这可不怪鄯鄯,娘子这串也太酸了些。”

春天扁扁嘴,拍拍裙子:“好嘛好嘛,可能真是我近来口味偏了些。”

白鸽嫂子笑吟吟的盯着她:“娘子最近爱酸呐?”

趁眼往春天身上瞄了瞄:“娘子近来也越发爱睡了。”

听闭此言,春天脑里轰的一声,脸上瞬时火烧的通红,从台阶上跳起来,结结巴巴:“还好吧...我早上向来喜欢偷懒...”

原先新婚时,她娇气又怕疼,他沉稳克制惯了,夜里多怜惜她,往往得逞不过十之一二,他的日子过的颇为清苦。

后来日子渐长,食髓知味,温香软玉在怀,夜里克制再克制,总要贪欢,折腾一两个时辰,鬓发全湿,倒像从水里捞出来似得,洗洗换换,已是近深夜,又一再而三的,她夜里未睡多少,倒落了个贪睡晚起的毛病。

白鸽嫂子拍手笑:“近来这阵子雀儿叫的勤,怕是有什么好事哩。”

又向春天道:“等过两日,去树上摘些野杏子,用盐和紫苏腌的酸酸的,埋在地瓮里,娘子要吃的时候盛一小碟出来,吃起来也很有滋味。”

“不是嫂子想的那样。”春天羞红了脸,脚尖蹭着地上的青砖,知道白鸽嫂子想岔了,其实这几日癸水刚过,她也只是爱山葡萄的那种酸脆而已。

成婚两载,常有亲朋好友好心问她肚子的消息,算来她今年正当二十岁,正是做母亲的时候。

但李渭想再等等,她岁数还小,晚几年也可,两人的时光过的惬意又悠闲,她也渐渐喜欢这种相依的日子,每日里都喝着避孕的汤药。

鄯鄯嘻嘻一笑,点破机关:“娘子月事刚过呢。”

白鸽嫂子倒闹了个脸红,拍拍自己的嘴,呵呵直笑:“瞧我这嘴,瞎说什么。”

傍晚李渭抽空回来看一眼,夜里要值守营地,不得回来睡觉,这会也只是来说句话,因此并不进屋,只在门口伫足,见春天嘟着腮帮子,怏怏不乐的看着他。

“怎么了?”他站在门前,伸手点点她的面颊,戳扁她的腮肉,“不开心么?”

她有羞意,又难说出口,扭头去咬他的手,小嘴嗷呜一张,落了空,乜斜他一眼,将他推出门:“天黑了,快走吧,别误了事情。”

他也急着走,摸摸她的脑瓜:“这两日营里都有事,回不来,你自己在家好好的。”

她点点头,见他洒脱上了马,腾飞而去,还穿着军甲,背影猎猎,分外耀目。

墨离川的秋来的极快。

刮过两场秋风之后,村头的落叶已然金黄,簌簌随风飘落在水里,草色已然沾了衰意,恹恹的垂趴在地面之上。

春天和鄯鄯跟着吐谷浑的嫂子们去水边摘芦花。

秋天的芦花又蓬又软,白乎乎的在风中摇荡,吐谷浑的嫂子们把芦花晒干后,压实缝入衣内,做自家里常穿的外袄,能省下一身棉花,给军里的男人多缝一身衣裳。

春天有薛夫人的关照,日子过得很算不错,吐谷浑人不受外人无由的馈赠,春天不能送物,日常跟着嫂子们在一处,帮些小忙,照料些小小的孩子,也算尽一份自己的心意。

妇人们在芦花丛间笑语说话,地上堆起了一座又一座的芦花雪,这坐坐芦花雪又浩浩荡荡的回了村里,搁在了各家的院子里。

春天的那堆芦花送了白鸽嫂子,第二日白鸽嫂子再来,手里便拎了一篮的东西。

白鸽嫂子将那篮子递给春天看,是几根儿臂粗细,头圆柱长、密披鳞片的浅棕色植物。

“苁蓉。”她笑吟吟将篮子塞在春天手里,“家里没什么好东西,前几日去沙碛,遇见片梭梭林,居然长着这样的大小的苁蓉,也算个好物,娘子收着吧。”

这东西,她第一次见,是在野马泉,那时候还不知这是什么,满脸的懵懂。

后来偶尔也见过,是住在沙碛旁的牧人来甘露川贩卖,嫂子们争先聊起此物,她听说用处后,又回去问李渭,和他一道想起了昔年旧事,羞的脸红,狠狠的掐了他一下。

他搂着她的腰,眼里满是笑意:“那时候我也是硬着头皮和你说话,还好你转身就走了,并不深究,谢天谢地,老天饶过。”

那时候说坦荡也坦荡,说心头一丝想法也没有,他也不敢点头。

白鸽嫂子走之前拍拍她的手:“此物温和,炖汤泡酒都好,留着给李将军补补身子吧。”

又眨眨眼:“娘子年轻,正是生养的好时候。”

春天苦笑,也颇有些无奈。

她也想起这些日子,他在沙场训练骑射,成日连轴忙,需要多滋补身体,把东西送留在了厨房。

第二日正逢李渭旬假,一大清早,李渭满面寒尘,提着长刀回来,军甲上都是泥灰,额头还沾着点点湿泥,眉眼疲累,想是一夜未睡。

春天喊鄯鄯去烧水,把李渭推去沐浴更衣,自己抱着他的铁甲,坐在厅下台阶上,沾湿布巾一点点擦拭干净。

冰寒铁甲,她比他看护的还更紧些。

待她忙完回屋,见李渭已然换了干净衣裳,支腿躺在屋内的软榻休憩,呼吸沉沉,剑眉微敛,星目紧闭,一头黑发还湿漉漉的滴着水,披垂在软榻边。

她心疼至极,取了发巾替他擦拭,又去寻剪子、发油和梳子,去打理他的头发。

睡到晌午,李渭才转醒,见她半倚在自己身旁,捡了个软枕垫在手肘下,一手捏书卷,一手撑在脸颊,半闭着眼打盹儿。

秋日的暖阳铺满软榻,也铺了她半张脸靥,那小小的一张脸,一半透明一半嫣绯,浓密的睫落在光亮中,根根鸦黑,在鼻梁上投下半扇睫影。

李渭悄悄起身出去喝茶,外屋鄯鄯盘腿坐在炕上吃油果子,沾了满嘴碎渣。

“这会儿怎么吃起油果子了?”李渭问。

“我和娘子都在等大爷吃饭,娘子怕我饿,让我吃点油果子先垫垫。”

午饭早已做好温在锅里,就等着他醒来一起用。

这么一说,他也觉得腹中饥饿,又听家中一主一仆都饿着肚子等他,折回屋内,看软榻上打盹的小娘子。

春天被一阵细密的吻闹醒,睁眼见眼前是他,打了个小小的哈欠,笑吟吟的:“你什么时候醒的。”

“刚醒。”他抱她下软榻,“来吃饭,下次不许等我用饭。”

三人在耳房里用过饭,鄯鄯收拾碗筷下去,将屋子留给两人。

屋里屋外都静悄悄的,难得风声也停了,秋阳熏暖,屋内香软。

“要不要出去走走?”他问她。

“秋日倦怠,懒的动。”她煮茶端点心,“你这阵子很累了,在家歇着就好。”

“那就在家歇歇。”他向她招手,两人共占了耳房的桌子,李渭看书,春天就做些针线,偶尔说两句话,隔了会,春天想起什么,出去片刻,端了碗东西进来。